這一戰,突厥大敗。
好在暫時還守得住城門,永越負責帶着人守門,而溫宛卿則跟着隨行大夫一起,幫忙診治受傷的將士。
溫宛卿自認爲兩世加在一起,她已經可以泰然自若地面對這些傷員。
只是沒想到,當她看見那些四肢殘缺,僥倖撿回一條命的士兵時,仍有些不忍地扭過頭,藏住自己眼眶中的淚意。
即使當初可汗命溫宛卿守住察漢城時,她因爲對突厥沒有任何歸屬感,所以對這個任務不以爲意。
現在卻也忽然改變了主意。
至少大梁和突厥的這些百姓都是無辜的。
溫宛卿一邊沉思着,一邊蹲在地上幫士兵包紮傷口。
忽然,她聽見身後有腳步聲傳來,隨後便聽見了阿布都拉的聲音,“溫、永安公主怎麼還在此處?”
溫宛卿包紮完後,才抽空轉過身,“有什麼不合適的嗎?”
阿布都拉看着她裙襬處的血污,深深地嘆了口氣,“您不該出現在此處。”
“外面的中原人還在不停攻城,戰王也仍在門外,您……”
溫宛卿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知曉他話外之意,但不認同。
她轉身再次蹲下,用紗布纏起傷口,“永越公主同樣在門口守着城門,若論危險,也合該是她比我更危險。”
阿布都拉抿着脣,“您知道我在說什麼。”
“放心,要真論起來,我比你們所有人都安全。”溫宛卿沒再理會他,低頭處理着傷口,“我這邊還有急事,你要是不忙的話,順便幫我問一下大夫那邊有沒有什麼藥材告急。”
聞言,阿布都拉停頓了許久,才遲遲地說了一句:“是。”
城裏,連不少原先躲在地下通道中的婦孺都站了出來,幫着大夫照料傷者。
只是外面鑼鼓喧天的聲音依然讓百姓心頭惴惴不安。
而察漢城內本就荒蕪,藥材十分缺乏,沒過多久,就有人小跑着過來告訴溫宛卿,大部分藥材已經見底。
最常用的止痛和祛除炎症的藥材已經用完。
溫宛卿抿着脣,合上眼查看自己珍寶空間的情況,各類藥材依然充裕,應當暫時撐得住。
只是她該如何解釋這些忽然出現的藥物?
她垂着頭思索了片刻,轉頭對賽雅說:“走,我帳子裏還有些藥草,我們回去一併帶過來。”
賽雅面上驚訝了一瞬,剛想張口問什麼,就被溫宛卿一把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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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回到營帳後,賽雅才終於問出口:“宛宛姐,我收拾行李的時候,分明沒記得我們有帶藥草啊。”
溫宛卿鎮定自若地說:“嗯,我帶了些,你幫我守着,我去屋裏找找。”
賽雅雖然不明白她爲什麼這樣說,但還是點點頭,盡職地守在門口。
合上門後,溫宛卿便匆匆坐在椅子上,從珍寶空間裏取了些止痛止血的藥草,一股腦塞進箱子裏。
她快速推開門,“走吧,城裏百姓還等着救命藥。”
賽雅也來不及多問,和溫宛卿一同,抱着箱子從地下通道進入察漢城內。
一進去,溫宛卿就聽見永越氣惱的聲音,她循着聲音看過去,只見撒昆將軍坐在地上,腿上的箭羽剛被拔出,血流了一地。
溫宛卿低聲囑咐賽雅把藥送去大夫那邊後,忙走到永越旁,“這是發生了何事?”
“你瞧他,非要逞強自己把箭拔出來了。”永越沒好氣地罵道,“這下可好了,藥房那邊的止血散用完了。”
撒昆梗着脖子說:“我又不是那等懦夫,連這點傷都抗不過去!”
溫宛卿忙拉住了永越,蹲下身檢查他腿上的傷,不贊同地說:“確實不該如此莽撞。”
“好在我這裏還有些止血散,永越姐姐和撒昆將軍都不必憂心。”
撒昆別開臉,痛得滿頭大汗也仍然拒絕道:“其他人更需要這藥,我纏點繃帶就足夠了!”
溫宛卿指揮着旁邊的人按住他,強硬撒了些止血散上去,低聲說:“我有充足的止血散,你不必逞強。”
“再者,突厥將軍不過你與永越姐姐兩人,若你倒下了,我們還怎麼守城?”
她用繃帶纏住他的腿,輕聲解釋道:“現在好生聽大夫的話,你的腿傷好得更快。”
撒昆將軍也不知道是不是聽進去了,總之,沒有繼續掙扎。
見狀,永越也沒有逗留,和溫宛卿囑咐了幾句,便又往城門的方向跑去。
收拾完撒昆的傷口後,溫宛卿又蹲到另一個士兵面前,爲他們醫治。
一天下來,溫宛卿的手都有些發抖,裙襬也滿是污穢。
回房間後,她快速脫掉外袍,讓賽雅端來一盆溫水,暫時把面上的污濁清理掉。
隨後她將手泡在水裏,溫暖的水溫舒服得她喟嘆一聲。
賽雅抿着脣,“宛宛姐,今日城內各處都在傳永安公主是天神下凡。”
溫宛卿扯了扯脣,“我哪有他們傳得那樣神奇,況且今日永越姐姐也在奮力守城。”
“莫要再說這種話了,免得讓永越姐姐心裏不舒服。”
賽雅應了一聲,帳子裏乍然安靜下來。
許久後,溫宛卿才狀似不經意地問道:“外面,情況如何?”
賽雅面上染了些悲意,壓低聲音說:“今日大敗後,大梁人一直在攻打城門,我們帶來的七萬大軍也折損近半數以上,剩下的人也僅是勉強守住了城門。”
“估計過不了多久,可能就城門不守……”
溫宛卿斂眸,脣線抻平。
這個結果倒是在她的預料之中,只是城中慘狀卻不在她的想象之中。
但是很明顯,大梁攻佔察漢城的心意已決,無論他們是求和還是求戰,大梁都不會退讓。
想來,她這一趟應該讓可汗失望透頂。
溫宛卿牽了牽脣,倒是不在意可汗怎麼想,大不了就讓他抹了這個“永安”的封號。
安靜了片刻後,賽雅忽然小心翼翼地開口道:“不過聽說,戰王只在最開始出現了幾刻,後來似乎根本不在城門外。”
“聽說,他在四處詢問一個戴面具的女子的去向。”
話音剛落,溫宛卿手裏的帕子忽然掉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