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天亮後,賽雅小心翼翼地敲開帳子,低聲詢問道:“永安公主,你可起身了?”
聽見營帳裏有人應了一聲,她纔打開營帳的簾子,走了進去,旋即立刻合好門。
看見溫宛卿依然賴在牀上,賽雅有些驚訝地問道:“宛宛姐昨天沒有休息好嗎?”
溫宛卿輕輕“嗯”了一聲,揉了揉腰,“這牀板有些硬,我睡不舒服。”
纔在宮裏待了一個月而已,她從前養成的那些臭毛病,再次一一浮現出來。
換成溫宛卿剛到突厥的時候,她怎麼可能嫌棄這裏的牀榻不舒服。
賽雅抿着脣說:“那我待會給你多墊一層。”
溫宛卿點點頭,洗漱後便立刻戴上面具,問起了外面的情況,“昨日可有人問起我來?”
“昨日我也一直待在軍營裏,永越公主也沒說什麼,估計阿布都拉他們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吧?”
賽雅猜測着,忽然小聲說:“宛宛姐,要不要我也戴個面具,不然萬一讓阿布都拉的人瞧見了我,估計也會懷疑到你身上吧?”
溫宛卿端起一杯溫水,暖着她冰涼的手,“他們遲早會發現的。”
“啊?”
賽雅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疑惑,歪着頭看着她,“那我們幹嘛還要隱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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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牽了牽脣,“從始至終,我只是不想讓戰夜燼發現我而已。”
“若是阿布都拉他們一早便知曉了我的身份,約莫在戰夜燼面前隱藏不住情緒,而戰夜燼……”
溫宛卿斂眸,視線落在地面上,神情溫和又帶着一絲淺笑,“他對我的事情向來在意,只要有一點不對勁,就會深究到底。”
“暫時隱瞞着吧,等這幾天風頭過去,我們就可以自由行動了。”
賽雅點點頭,“我明白了。”
溫宛卿這才忽然問道:“談判的日子定了嗎?”
“好像今早永越公主和撒昆將軍正準備商議此事,宛宛姐要過去嗎?”賽雅一邊問着,一邊往牀下多墊了一層褥子,“若是準備過去的話,我快些去備好早膳。”
她點點頭,“我自然要去。”
“早膳的話,隨便準備些清粥就行,我沒什麼胃口。”
賽雅點點頭,忙去營帳外準備早膳。
等忙碌的清晨過去後,溫宛卿纔出現在主營帳中,面帶歉意,“實在不好意思,我來晚了一步。”
永越擺擺手,“我們也纔到。”
營帳內除了兩位公主外,只有兩位將軍和扎那。
幾人自然也沒有開口說什麼,是等溫宛卿坐定後,忽然感覺到來自對面的一道炙熱目光。
她循着視線望過去,正好與撒昆將軍的雙眼對視上。
溫宛卿微不可見地皺起眉頭,笑着說道:“撒昆將軍這是心有不滿?盯着我作甚?”
聞言,撒昆饒有興趣地挑眉,沒想到她竟然會直白的問出來,“不敢,只是公主正好坐我對面而已。”
“畢竟,我也很少見到一個常年戴着面具的女人,心裏多了些好奇,您能理解吧?”
溫宛卿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喜歡的話,回去讓可汗賞你一個。”
說完,她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轉而看着永越,“可有跟中原大軍那邊聯繫過,議和的日子定在哪天?”
永越搖搖頭,“我打算今日商議好之後的事情後,再和中原人聯繫。”
“也好。”
溫宛卿微微頷首,“軍營裏的事情,我不甚瞭解,不如你們先聊,我去教扎那如何跟戰夜、戰王交涉。”
話音剛落,撒昆將軍忽然笑道:“永安公主應當也不曾參與過政事吧,怎麼還能‘教’扎那呢?”
“萬一議和中出了事,永安公主承擔得起那後果嗎?”
溫宛卿面色微沉,語氣也冷了下來,“撒昆將軍這是何意?”
“按你的意思,如果我和扎那交談過後,只要議和出了事,都該我背鍋是嗎?”
撒昆將軍眉頭一挑,“既然永安公主主動去教別人做事,自然要承擔相應的風險,難道我說錯了什麼嗎?”
“很好。”
溫宛卿面色徹底冷下來,慢條斯理地站起身,緩緩逼近他,“據我所知,你領兵作戰攏共六次,其中有三次出現了失誤,導致突厥大軍損失慘重。”
“你說,這三次裏面發生的所有人命,是不是全該你一人負責?”
撒昆蹭地站起來,彷彿被戳到了痛處一般,聲音也忍不住提高了不少,“這兩件事怎麼能相提並論?!”
“戰場上瞬息萬變,世上哪有不打敗仗的將軍!”
溫宛卿乍然笑了起來,“有啊,不遠處的戰王,稱得上是百戰百勝。”
“議和這種事情,若是失敗,也有可能伏屍百萬,流血千里。這個時候你倒是把所有責任全推卸到我身上來了。”
永越也站了起來,走到溫宛卿旁邊,皺着眉說:“撒昆,你這是在說什麼混賬話呢?永安是父王欽點的人,豈是你能隨意懷疑的?”
撒昆將軍梗着脖子說:“自古就沒見過哪個隨軍的人坐在馬車裏的!”
“還對外稱病養傷,連營帳都不敢出,娘們兮兮的,我懷疑幾句應該也沒什麼問題吧?”
話音落下後,帳子裏忽然完全沉默下來。
永越氣得發笑,指着他的鼻子罵道:“真是好笑,宛宛既不需要領兵,也不需要親自作戰,坐馬車裏又怎麼樣?”
“別忘了,此行的目的是求和,不是讓你以卵擊石!”
溫宛卿拉住永越,微微搖頭,“撒昆將軍既然一早就看不順眼我坐馬車,爲何不早些提出來?”
“若單論馬術,你還不一定比得過我。”
撒昆將軍忽然瞪大雙眼,“絕對不可能!”
“不如試試?”
溫宛卿絲毫不畏懼地對上他的雙眼,“現在去馬場跑一圈,你可敢比試比試?”
“條件是,如果我贏了你,你之後不準再小瞧我,也不準再阻礙我行事。”
他咬牙切齒地說:“贏了你,我臉上都沒面子。”
她牽了牽脣,“還是比完再說這種話吧。”
反倒是永越一時摸不着頭腦,“等等,不是商討正事嗎,怎麼聊着聊着跑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