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蘇沫染決定親自去看看。
她跟着對姐弟穿過重重的巷子，越走越偏僻，以至於蘇沫染有些不敢相信，繁華富裕的京城之中竟然還會有如此破落的地方。
最後在一個茅草屋門前停了下來。
這？
蘇沫染實在是很難將眼前這個破落的，隨時都要倒塌的房子和倩碧聯繫起來，她看上去和這裏格格不入。
倩碧有些躊躇，似是難以啓齒，“王妃，這裏就是了。”
暗吸了一口氣之後，蘇沫染纔跟着走了進去，房子裏更是昏暗，屋裏只有一張牀和一張桌子，桌子上都是漆黑的污漬，旁邊的地上用茅草鋪了一塊地方，應該是倩碧的弟弟王陽平時睡覺的地方。
這個地方已經不能用破敗來形容了。
蘇沫染忍住驚異的情緒，將注意力放在了牀上躺着的人身上。
確實如她所言，進氣多出氣少，人快不行了。
“王妃……”倩碧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蘇沫染明白過來，點點頭。
隨後在姐弟二人的注視之下，蹲下身子，爲病人診治。
王陽立刻將家裏唯一的一張凳子擦乾淨，放在了她的身後，“王妃請坐。”
蘇沫染點點頭，沒有再說話，專心把脈。
倩碧看她眉頭高高蹙起，心中不安，“王妃，父親她得的是什麼病？”
“腎陰虧虛，是消渴症，而且病症入體已非一兩日之功。”
“那還能治嗎？”她的語氣又輕又緊，能聽出是在害怕。
蘇沫染沉吟了一番之後，才寫了一張藥方，“你按照這個藥方去藥店抓藥，按照第一張上面的方法煎藥，喂病人服下去。”
王陽猶豫了一下，倩碧心裏一緊，立刻去接，“多謝王妃，我這就去。”
蘇沫染躲了一下，“你留下，讓他去，我還有事問你。”
隨後看向王陽，聲音有些冷，“不論你相不相信本妃，而今除了我，沒有人能治你父親的病，你要是不想他死，就按照我說的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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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他拿了藥方離開之後，蘇沫染纔看向倩碧，目光灼灼。
“你既是京城有名的歌女，能被八皇子選中，自然不該缺這點救命錢，何至於淪落至此？”
眼前的女子月容花貌，讓蘇沫染實在難以想象她的家人會住在這種地方。
倩碧悽然一笑，“再過有名又如何，不過是青樓花管裏博人一笑的妓女罷了。家裏的叔伯他們恨不得放幹我身上最後一滴血，在我反抗不屈的時候，便將父親和弟弟趕了出來。”
蘇沫染心裏彷彿被石頭堵住了一樣，十分沉重，她擡了擡手，請拍在她肩膀，“你一介弱女子，能夠在這樣的環境中立足，已經很好了。”
晚間，喝了藥之後，躺在牀上的人悠悠地醒了過來，雖然神智還不清醒，但和剛纔奄奄一息的狀態相比，差了太多。
倩碧再次跪下，“王妃，多謝您能不計前嫌，救我的父親，奴家願意給王妃當牛做馬，報答您的恩情！”
見她行如此大禮，蘇沫染反倒不好意思起來，立刻扶起了她。
“別別別，這倒不用，我只有一個要求，你離開我的夫君就好。”
倩碧毫不猶豫答應了，“好，奴家今晚就走！”
啊？
沒想到這麼容易，蘇沫染愣了一下，“那你去哪裏呢？”
她打量了一下這個四下漏風的房子……
倩碧淡然一笑，“京城之大，總能有容身之所，大不了回去。”
一聽她要回之前的妓院，王陽瞬間就急了，抓住了她的衣服，“姐，不行！你好不容易從火坑裏跳出來，不能再回去了！”
雖然她沒有明說，但是一個弱女子，在青口妓院裏能過得有多好，不言而喻。
看着姐弟倆一副生離死別的模樣，蘇沫染反而不忍心了。
“停停停！我又沒說讓你姐姐回妓院，你不要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鬆口道：“行了，這事以後再說吧，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
回到王府，蘇沫染見她仍眉頭緊蹙，便安慰道：“放心吧，只要按照那個藥方抓藥，你父親的病會慢慢好起來的。”
倩碧點頭，再次感激地道了謝。
蘇沫染拍了拍她的肩膀，打算回去了。
她剛轉身，倩碧就叫住了她。
“王妃王妃，其實……其實我已經有心上人了。”
蘇沫染的腳步頓時停住了，十分驚訝地回頭，“你有心愛之人？不知是哪家公子？”
大概是因爲想到了心上人，倩碧臉上浮現了一絲羞澀，“他……是京城有身份的人，和我只是露水情緣……倩碧自知身份低微，不敢肖想，但他說……讓我等他。”
蘇沫染注意到倩碧眼中的那抹情愫，能感覺到她說的都是真的。
“那你爲何要入王府？”
對方目光閃爍了一下，情緒隨即低落下來，“八皇子當時告訴我們，只要能夠服侍好王爺，以後就能過上好日子……”
她說着，羞愧地低下了頭。
蘇沫染瞭然。
攝政王府，是除了皇宮之外，整個京城最爲顯赫的地方，顧知行身邊也只有她一個王妃，大概所有人都在賭，但凡能入了他的眼，從此榮華富貴，青雲直上，完全可以擺脫之前的一切。
所以歸根結底她只是迫於生計才進入王府，而並非真的對他有所圖。
畢竟在泥濘裏掙扎的人，誰不希望自己能夠擺脫那攤淤泥，讓自己的日子過好一點呢？
知道她並非是自己的情敵，蘇沫染心緒瞬間高昂起來。
她伸手挑起了倩碧的下巴，順勢湊近了一些，迎着朦朧的月色，這才發現她確實有一張好看的皮囊，是足以讓很多男子心動的，難怪八皇子會挑中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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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嘖，小美人長得真標誌！”蘇沫染調侃道，還順勢抹了一下她的臉。
倩碧瞬間呆住了。
蘇沫染被她呆若木雞的樣子逗笑了，“好了，我知道家裏困難，需要你接濟，你可以留在王府，但是——”
蘇沫染盯着眼前的女子，目光流轉，眼神裏全是調侃之色，“以後嘛，你不用服侍王爺了，留下來服侍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