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西玥心底冷然一笑,像是算準了林姨娘會明裏暗裏的威脅崔媽媽,緩緩向老夫人行了一禮,沉穩道:“祖母,崔媽媽是母親房裏的人,見她如此堅定不移的矢口否認,這其中必有冤屈,咱們侯府不是強盜賊窩,容不得人說真話的地方,何不給崔媽媽一個開口替自已解釋的機會。”
老夫人瞧着這樣從容不迫的孫女,滿是讚賞,以前瞧着這丫頭懦弱得很,也是個不成器的,便沒將她放在心上,今日瞧着這丫頭的氣度非凡,遇事不慌不忙,沉着冷靜的性子,老夫人不免對她高看了些,“玥兒說得對,我們府邸是清流世家,自然賞罰分明。”
林姨娘心裏是篤定崔媽媽絕對不會說出什麼的,她們家的榮華富貴都掌握在她的手中,崔媽媽是個聰明人,斷不會自已絕了後路。
當初她們也只叫崔媽媽去外頭找人,而且說辭也與人物對不上號,林姨娘暗自慶幸,當初她留了一手,沒有親自出面,否則,現在來個人髒並貨,她是有百張嘴也說不清了,怡然自得的端着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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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候爺相信她,她便已經勝利了九成。
遂而安西玥不慌不忙,不緊不慢的走向崔媽媽,冷聲道:“崔媽媽既然矢口否認,那定是被冤枉的,你與那人也是不認識的,是嗎?”
大夫人端坐在軟椅上,極其護短的道:“你是我房裏的人,憑着這一點,本夫人定將迫害你的人送到衙門裏嚴格的審問,叫他有命進去,沒命出來。”
大夫人如是說,更是嚇得崔媽媽頭降得更低了,迫害她的人就在眼前,她卻有口說不出。
轉而,大夫人端莊恭敬的朝剛從溫柔鄉出來的安鈺宵得體一笑:“候爺,你說這樣處置可行?”
安鈺宵眼神轉動,極其不自然,他一回府便去了林姨娘院了裏,原本在靜月庵時,他就很心虛,現在又當着老夫人面。
大夫人平時不管事,今日卻嚴厲起來,安鈺宵不免多看了幾眼自已的嫡妻,端莊嫺靜,長得也好,就是性子冷了些,平時抱着兒子哭哭啼啼的,他見不得那模樣,更是不自然的輕輕點了點頭:“夫人說得有理,若是狂徒就該送到衙門審問。”
此時安西玥眼睛冷冷的盯着崔媽媽,給人一種沉穩威懾的氣度,周身散發出來的桀驁冷靜的壓迫感,令崔媽媽不敢直視,嘴裏卻是柔聲細語般:“若是崔媽媽自已行爲失檢,我們雖然是主人家,也不好管她傢俬事,憑着餘管事回家關起門來自已解決,也算是全了餘管事家的臉面了。”
林姨娘一聽,頓時喜上眉稍,急聲道:“大小姐宅心仁厚,這樣也好。”
崔媽媽跪在地上,一聽老爺和夫人的話更是嚇得不輕,重重的點頭,轉而又搖頭,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當初她是和紅娘交接的,現在也沒瞧見紅娘的人,崔媽媽雖然奇怪,也只當是當時事情鬧得太大,紅娘跑路了。而張癩子根本沒有見過她。
現在大小姐這般模樣,只怕是在詐她,要不然,她叫出紅娘來當場對峙啊。
與此同時,餘大滿眼的焦急,前此天,他就聽爹說,已經替他尋好了更好的差事,若她娘真承認偷人,他這臉也不要了,他當然相信她娘,“娘,你倒是說呀,老爺夫人定能替咱們做主。”
崔媽媽內心自然是煎熬得很,若認下這髒水,那他全家都跟着髒,從此他們家兒子孫子都擡不起頭做人,她的名聲也毀了。
若不認,大小姐必定刨根問底,到時候扯出更大的禍事來,她和她男人都吃不了兜着走,她家的富貴路也走到頭了,或者還會都沒了性命。
若否認,候爺是親眼看到的,她百口莫辯。
崔媽媽眼睛不自然的瞟向林姨娘,眼裏滿是哀求無助。
安西玥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心裏冷笑,若你們沒有存害人之心,何苦現在被逼到絕地,也別怪本小姐狠心絕情。
林姨娘眼睛回視着崔媽媽,眼睛裏是滿滿的警告。
此時,見候爺和老夫人都端坐在高堂之上,餘管事也不敢輕舉妄動,只用胳膊拐崔媽媽小聲道:“你倒是說話啊,啞巴了,你若被人迫害,豁出性命,我也一定替你報仇,再怎麼說你也是孩兒的娘。”
餘管事雖然平時小氣又摳門,但是在崔媽媽眼裏,那是對待外人,對待她和兒子女兒還是極好的。權橫利弊之下,被人戳脊梁骨總比餓死沒有飯喫強,時間久了,人們就忘記了,再不然,她就死,死了總能堵住他們嘴。
崔媽媽也只是個粗鄙婦人,哪裏知道安西玥打的什麼算盤。
“認識,我認識他。”崔媽媽突然滿口承認,眼裏藏着滿滿的委屈與不甘。
只見崔媽媽正要說話,安西玥已經幾步上前,暗忖着人果然不能太貪,她已經抓住了崔媽媽的心理,想必是捨不得林姨娘許給她的富貴生活吧。
遂而也沒有給衆人半點餘地冷冷的道:“將那男人帶上來吧。”
崔媽媽頓覺不好,腦袋還沒有反應過來,把剛剛想好的說詞全忘記了,就那定定的望着大小姐,她想起大小姐在靜月庵時那模樣,眼睛寒得讓人心顫,急聲道:“我認了,是我偷人,求大小姐給我留些臉面,不要再審了。”
餘管事一聽,眼睛都急紅了,頓時就要上前撕打崔媽媽,卻被護衛攔住動彈不得。
餘大媳婦什麼話也說不出來,滿是震驚,揪着餘大的胳膊只管抹眼淚,她沒有想到婆婆竟然如此膽大,若在鄉下,這都要抓來沉塘淹死的。
安西玥雙眸閃着凜冽的寒光,沉穩威嚴,氣質超然,她就等着崔媽媽這句話。
片刻,長風已經領着幾個家奴將麻袋裏的張癩子重重的摔在地上。
大小姐彷彿置若罔聞,只沉聲吩咐着:“勞煩長風護衛將麻袋打開,爲表對餘管事的公平,當場對質吧。”
安西玥把話說得很好聽,一切都是爲了餘管事這個頭戴綠帽子的人。餘管事到候府鬧了一通,不能不給餘管事家一個交待,餘管事也是在候府當差的,侯府自然也得給餘管事做主纔行。
屋外,此時天色已經暗下來,整個安平候府都被籠罩在一片烏雲裏,空中流過陣陣寒氣,似有細細的冰晶緩緩下着,院子里人人都膽顫心驚的,沉靜無聲。
唯獨屋頂上只留一條縫隙,那抹身影身着一襲錦服,漆黑如墨曜石般的眸子緊緊的盯着那疾言厲色的女子。
只瞧着安西玥臉如巴掌大,膚白勝雪,明眸皓齒,口如含丹,未施粉黛卻勝過萬千濃妝,清新可人,眼睛卻是閃耀着灼灼光芒,美目流轉間,卻是靈動異常,彷彿一切她都運籌帷幄,全在她指間翻轉一般,那神色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此時天空中明明飄蕩着濃濃的黑雲,南宮元熠卻似月下嫡仙般,雕削細琢的精緻臉寵,脣瓣不再似白日裏總是勾起放蕩不羈的淺笑,此時瞧着卻邪魅魅惑,雙眸深沉得如萬丈深淵,讓人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