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子驚了一跳,眼神有些慌亂,她娘死了,大小姐是她娘拼命保護下來的人,她沒有道理恨她,她不過是依附侯府的下等奴婢,要打要殺,隨他們的便:“奴婢不敢。”
安西玥脣間勾起淺淺一笑,卻是傾國傾城,哪裏和十五歲的小姑娘掛得上勾,分明是地獄修羅,親眼見着至親死在面前哪裏不恨:“你敢頂撞林姨娘,和她抗衡,確實是個不怕死的。昨夜本小姐不來,你就死了,你可明白。”
前世,安妮子確實是帶着滿滿的恨死了的,可又有什麼用呢,林姨娘後來殺了主母,她女兒當了皇后,她們做了那麼多惡事卻還逍遙快活着。
安妮子不說話了,大小姐說得沒錯,手握成拳,指甲摳進肉裏卻不覺得疼,一雙大大的眼睛盯着大小姐,滿是怨念。
“你恨我何用,讓真正的惡人逍遙法外,你可甘心。”安西玥見安妮子沒有任何表情又故作輕慢地緩緩轉身,輕聲道:“等你傷好了,我會稟明祖母,去了你的奴籍,替你找個好人家過日子,也算謝了乳母的救命之恩。”
安妮子沒有反應過來,她不知道是什麼使得大小姐性情大變,她從小在侯府長大,從未見大小姐這般理智清冷過。
昨夜大小姐的表現更是讓她驚訝得說不出話來,甚至她在大小姐的眼睛裏看到了濃濃的恨意。
陡然,安妮子也顧不得疼痛難忍便翻身下牀,跪在安西玥面前,堅定的目光盯着她,呢喃着:“我娘是被那一棍子一棍子下去活活打死的,奴婢到死也忘不了。”
遂而,安妮子重重的向安西玥磕了個頭:“奴婢求大小姐不要趕奴婢走,除了安平侯府,奴婢別無去處。”
安西玥輕輕冷笑,緊追急問:“你恨不得將林姨娘抽筋扒皮,可你力量太小,你要依附於我,你很聰明。”
“是,奴婢願誓死效忠大小姐。”安妮子知道大小姐以前是如何依賴林姨娘,可是昨夜,她瞧見了大小姐眼裏的殺光。一夜未眠,卻也百思不得其解。
原本她是死意已決,可是……大小姐來救了她。
安西玥眉間柔軟了些,小巧的臉上掛着無辜無害,淡淡道:“你雖是家生子奴籍,要打要殺全憑安平侯府一句話便能定了你的生死。但,感念乳母哺乳之恩,我自會稟明祖母,允許你跟你娘姓。”
頓時,安妮子擡眸盯着安西玥,像她這樣的家生子奴婢,就算是死也不可能改了主家的姓,她娘進府便籤了死契,全全賣身侯府,終身爲奴爲婢,所以她娘就算是死,也沒有人能議論半分。
轉而,安西玥俏皮一笑,眼睛裏清明如境,哪裏如惡魔修羅,分明一朵小白花緩緩道:“姜姓,單名一個霜字如何?”安西玥勾起袖角上的海棠花,看得有些入神,又神不愣丁地輕聲道:“寒以極至便爲霜,霜兒以後可得收起你的怒意,祖母可不喜歡。”
“謝大小姐賜名,姜霜定牢記於心。”
“休息吧,養好傷就到我房裏來。”安西玥巧然一笑,不矜不伐、不卑不亢地行了出去,完全變了一個人,看得姜霜都癡了般。
*
琳琅苑,名字取得別緻,院門上那三個大字是安平候爺的親手筆,可見安鈺宵對這個院子的重視。
院內之人一夜難眠,此時,天空已經泛白,院子裏丫鬟媽媽都開始爲主人家起牀做準備。
昨夜好幾個媽媽被各自打了二十大板還罰了一個月的例錢,使得琳琅苑裏的奴僕全都戰戰兢兢,做事更細仔了,隱隱聽說是得罪了大小姐被罰。
屋內,安西琳端座在境面前,如蔥白玉的手指輕輕挑起蘭花指正學着描眉,那雙漂亮的眼睛水汪汪的,才十三歲的年齡便出落得如此嬌好,瞧着滿面怒氣的母親細聲安慰着:“娘,你跟她置什麼氣,無非是被嬌寵慣了的蠢蛋,我們再挑些漂亮的衣服首飾去哄哄,她還不得又跟娘似親母女一樣。”
林姨娘瞧着被自已養得溫潤美麗的女兒,眼角遮不住的喜色,但想着安西玥昨夜的轉變眉頭又皺了起來:“這次恐怕不會再這麼好哄了,柳媽媽來罰了我院子裏的幾個嬤嬤,看來老夫人是對我起了疑心了。”
“祖母能有什麼疑心,女兒待會去哄哄就好了,娘別不開心了。”安西琳溫潤如玉的聲音撒嬌道:“再說了,娘當着祖母的面讓這些奴才對着大姐姐這麼放肆,本就該罰,她們被罰了,今後記恨的是誰?”
“是娘急糊塗了,好歹不是我們院子裏出的手,要恨也恨那君蘭苑去,還是琳兒想得明白。”
突然,安西琳聲音冷了下來暗忖着道:“昨日,祖母怎就這麼巧來撞見娘打殺一個賤婢,娘不覺得奇怪嗎?”安西琳雖沒有到現場,腦子卻是清醒的,暗忖着依娘回來說,那賤婢是早該死透了的。
頓時,林姨娘得了提醒,陰毒道:“莫非是有人通風報信到了老太太那裏,待我揪出是誰,我非整死了纔算完。”
“娘,前幾日纔出了大姐姐屋裏的奶媽子被打死,若接着又出事,只會讓人抓住把柄,若祖母在爹面前說些什麼,爹回來難免會懷疑,娘既然管着家,就得把家管好,大姐姐落了水,做姨娘的要時常去關心纔是。”安西琳細細的謀劃着開解林姨娘,老夫人雖也喜愛她,可是她終歸是庶女,真正也入不得老夫人的眼。
“那就等你爹回來,一切還得你爹說了算。”林姨娘笑得嫵媚,她得意洋洋,總算自已生了一副好皮囊。如今已經生了三個孩子了,還像未出閣的少女般玲瓏秀麗。
“哎,娘昨晚就不該動那心思,依着點她,這事就過去了,是娘衝動了。”林姨娘有些悔恨對安西玥起了殺心,遂而,又接過安西琳的手,接着又道:“琴還是要練的,琳兒,今天,你就別去老夫人跟前拜佛抄經書了。”
“給人留下話柄不是明智之舉,娘今後要小心些。”安西琳不緊不慢地說着,眼睛裏滿是不屑,緩緩道:“還是要去的,雖然女兒不喜歡抄那些枯燥的經書,但是爲了討得祖母喜歡,就算不喜歡,女兒也會忍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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