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衍闔上文件夾，起身站在了落地窗前，積壓的雲層此時也終於承受不住壓力，隨着烏黑夜空炸現的一道閃電，豆大的雨水砸落下來，串成了朦朧的珠簾，讓視野中的一切變形扭曲，更多了幾分虛幻的味道。
23號屏氣凝神地看着屠衍伸出手掌，擦過高清透亮的鋼化玻璃，然後喃喃說出一句，“這樣看來，真是太假了。”
伴隨着窗外一陣驚雷轟鳴，23號終於也體會到了五雷轟頂的滋味，它懸着的心終於是死了，在它的監控視角里整個世界都在扭曲震盪，連帶着它自己……
23號不明白，明明除了屠衍難以控制外，一切都天衣無縫，屠衍究竟爲什麼會察覺出異樣，
屠衍看夠了扭曲迷濛的夜景，轉而將目光落在了條理清晰的問卷統計文件上，這些文字，倒是比窗外的風景更假。
要怪就怪23號做的太周全了，而屠衍又是最會洞悉人性之人。
問卷涉及了公司所有可能和莊曉有過接觸的人，總量達到了兩千份，這兩千個人，居然對兩個月內具體到某一特定時刻發生的事、接觸的人，都記得清清楚楚。
並且，所有人的說辭，都能夠嚴絲合縫的對上……
這樣一份報告在屠衍的眼中，虛假的可怕。
順着屠衍凌厲的眼神，23號很快意識到了這一點，後悔卻已經晚了。
意識到生活的虛假，堆積在辦公桌上的那些文件也不那麼重要了，屠衍拿起鑰匙，連西裝外套都沒取，徑直離開了辦公室。
23號意識到大事不妙，慌亂之中，想起了唯一的變數——莊曉！
23號用最快的速度搜尋，找到了正抻着脖子，滴溜着大眼巴巴盯着人家手裏一把烤串，就差流口水的莊曉。
23號恨得牙癢癢，它怎麼也想不通，屠衍怎麼會被她整崩潰了？更可氣的是，自己居然栽她手裏了！？
但此時23號也顧不得其他了，它“咚”的一聲在莊曉的腦中上線。
本來饞的厲害的莊曉慌忙吸溜吸溜，精神一振：“！”
不等她多問，23號搶先發布任務，“鑑於路人莊曉此前的優秀表現，本系統可以給你第二次機會，繼續女配的任務線，請問是否同意？”
莊曉聽着23號加快的語速，欣喜之餘，心思也轉了起來，看來屠衍那邊果然出了亂子，23號收拾不了了，纔想起她來了。
23號顯然猜到了她的打算，雖然着急，還是硬氣地警告她，“你是在男主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我找你，是爲了節約時間，不代表你是不可替代的……”
“是嗎？”莊曉原本還不確定，現在反而定了心了，乾脆道：“那你找別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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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號險些氣的閃屏，真恨不得閃身離開，可分神查看屠衍的狀態，人已經在雨夜飆車了，這完全是亂套了。
23號壓抑着不爽，突然福至心靈來了一句，“我請你喫一頓燒烤。”
莊曉有點端不住了，眼睛亮晶晶地，“那我考慮考慮。”
二十分鐘以後，23號看着坐在屋檐下擼烤串擼的不亦樂乎的莊曉，耐心即將耗盡，“你答不答應？”
“你想讓我繼續做任務，也是有條件的。”莊曉聞着油脂炙烤之後的濃香，心情好得不得了，戀戀不捨地啃完最後一口，這個誘惑太大了，那種生不如死的日子肯定是不能再過了，但那種不平等條約肯定是不能再簽了。
23號語氣有些急，“你想怎麼樣？”
“很簡單，不能讓我再隨隨便便的消失。”莊曉擦了擦嘴，認真道。
“這是不可能的。”23號回答的很快，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這個世界是獨立完整的，我尚且不能直接干預，更何況你這個徹徹底底的局外人。”
“如果不能和角色產生交織和足夠深的羈絆，你永遠沒辦法融入這個世界。”23號難得說了句實誠話，“隨時都有可能消失。”
莊曉看出來這一點確實是難以商榷，思忖片刻，“生命值耗盡我是會消失，但只要再遇到屠衍，就可以恢復。”這一點在最開始遇到屠衍就得到了驗證。
“而這一次，是因爲你屏蔽了我，讓我不能靠近他。”莊曉說的是肯定句，若非23號沒有實體，她勢必能看出更多線索。
“是。”23號也沒想隱瞞，時間緊急，它不能讓屠衍再繼續想下去了，乾脆道：“對你的侵入視而不見，已經是我的極限了。”
如果只是這樣的結果，莊曉顯然不滿意，“你的權限到此爲止，我也不會爲難你，但我對你另有要求。”
23號有些警惕，“你說。”
“我完成劇情任務後，你不能再隨意侵入我的大腦，離我的生活遠遠的。”莊曉對23號的控制很不滿，她既然獲得了新生，最想要的就是自由，無論是健康身體帶來的自由還是精神的自由。
23號猶豫片刻，“可以。”
一人一統商議完，23號以電子條約的形式讓莊曉安心下來。
幾乎是莊曉說出“同意”二字的同時，23號就在莊曉的腦中展示了一幅地圖，並在地圖中標記出一個醒目的正在飛快移動的紅點，“去吧。”
莊曉一愣，“什麼？”
“現在男主已經對這個世界的真實性產生了懷疑，一旦他認定一切都是虛假的，且毫無存在的必要，這個世界會崩潰的，你現在看到的一切，都會消失。”23號語速極快地說明情況，“包括你自己。”
莊曉聞言拳頭都要捏碎了，千防萬防，還是沒能防住，23號這坑爹的合同！
但心裏再氣，考慮到自己的安危，莊曉也只能咬緊牙關問道：“你到底做了什麼，把人整神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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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號把來龍去脈說了，最後總結陳詞道：“所以你最好能想一個萬全之策，既能夠得到屠衍的心，又能夠打消他對現實的懷疑。”
莊曉聽着23號輕飄飄的話語就來氣，“你行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