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衍只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中的一切都快的離譜，無數的光色在眼前閃動，讓他的眼球都感覺到酸脹。
耳邊更是喧囂聲不斷，各種各樣的聲音圍繞着他，沒有一刻停歇。
他無數次嘗試控制自己的思維，嘗試睜開眼睛，動一動手指，卻都無法做到。
直到他的大腦疲憊到極點，思維陷入混沌和消沉。
那些飛速運轉的畫面和聲音才漸漸消失，可等他想要思考、想要回憶，卻發現自己什麼都沒有記住，除了混亂，什麼都沒有。
與之相對的，是周圍的一切都慢了下來，聲音慢了下來，眼前是一片靜謐的昏黑，而令他漸漸回神的，是從皮膚上傳來的，溫暖又帶着溼潤的觸感。
柔軟又溫溼的觸感從臉頰蔓延開來，順着肌腱的紋理，流向肩頸，大臂，小臂，指尖。
短暫的暫停和細碎的水聲後，在他又放鬆、又惋惜的心情下，搭上了他的胸膛。
屠衍感覺自己的心跳在加速，周圍的一切也在慢慢變清晰。
那片溫溼的力道很輕，擦拭的動作也因爲這種輕，帶起了酥酥麻麻的癢流，一下一下地牽動着他的神經。
在這種陌生的刺激下，屠衍掙扎着睜開了眼，燦白的光擁入眼瞳，刺的他什麼都看不清，眼球酸脹無比。
等實現好不容易恢復清明，正對上一張玉白的小臉。
初冬裏有些清冷的天光照在她的臉上，輪廓流暢婉轉，雙目低垂，一雙如畫的眉眼落在了屠衍身上，白瓷般的面上滿是專注和柔情。
屠衍呆呆地看了好久，從腦中細細地翻了一圈，確信自己並不認識眼前的女人。
但沒由來的，他沒捨得打破此刻的溫馨。
直到，莊曉將帕子放回了盆中，轉而用微溼的手來解他的上衣釦子。
屠衍猛地驚醒過來，一把抓住了莊曉的手，聲音嘶啞地不像話，“等等！”
屠衍的突然出聲好像嚇到了眼前的女人，她的漂亮的眼睛猛地睜大了，直勾勾地望着自己，水葡萄似的眼睛漸漸盈滿了晶瑩的淚珠。
屠衍看着，沒由來地心臟一抽，彷彿她的淚珠還沒落下，就已經燙到了自己的心口。
“別呀。”屠衍說着，本就脹麻的手也鬆了，“你哭什麼？”
莊曉吸了吸鼻子，竭力包住了即將滾落的淚珠，胡亂眨了眨眼睛，“沒有，我高興。”
說着，莊曉臉上蕩起笑意，從牀頭櫃上倒了一杯溫水，摁下了呼叫鈴。
攔住了試圖自己坐起來的屠衍，用小勺喂到了他的嘴邊，“只能喝一點，等醫生過來。”
莊曉的勺子遞到嘴邊，張開嘴，半示範半催促，“啊~”
屠衍就條件反射一般地張嘴，期間幾次想說話，都被堵了回去。
屠衍自己都納悶，這個女護工是有什麼魔力，他怎麼不聽使喚了？
好在水還沒喝兩口，醫護人員就敲門進來了，一進來還沒來得及問情況，就看到了醒來的屠衍，立刻轉身出去喊人，“屠總醒了！！”
這一嗓子，走廊外立刻熱鬧起來了，才走開一會兒的沈玉華第一個衝進來，正看到兩人一個喂，一個喝，和睦溫馨的不得了。
沈玉華不由得覺得稀奇，自己這兒子還有這麼聽話的時候？
莊曉喂完了小半杯水，也停了手，屠衍這才騰出嘴巴來，“媽。”聲音還是有點低啞。
沈玉華聽到這一句，淚水險些下來了，三兩步上前，“你可算醒了，媽都快嚇死了，你以後可別再自己開車了！”
屠衍還記得車禍時的情景，他的處理已經很得當了，而且他醒來也感覺了一下，自己除了渾身痠軟和頭暈，沒有哪痛。但此時對着眼淚汪汪的母親，還是聽話地點頭，“好。”
沈玉華這才露出笑臉來，心疼地撫摸着屠衍手，“一會給醫生看看，還有沒有哪不舒服……”
趁着兩母子說話，莊曉端起水盆進了洗手間，她的身影才被牆擋住，屠衍就壓低聲音問沈玉華，“媽，照顧我的這位小姐是？”
沈玉華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一臉悚然地望着屠衍，好一會兒才道：“你不知道？”
“我應該知道？”屠衍一雙眼睛愣愣地望着沈玉華，做出猜測，“是您請的護工？”
沈玉華的表情更驚慌了，嘴巴都有點合不上，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屠衍，試圖找出他是在開玩笑的證據，可惜看了許久，毫無破綻。
屠衍見沈玉華不說話，繼續大膽猜測，“總不會……是您給我張羅的相親對象吧？”
屠衍的目光還直往洗手間的方向瞥，不知是想起了什麼，眉梢微微上揚。
知子莫若母，沈玉華看着他的小模樣，哪裏還能不知道，這小子雖然不記得莊曉，可就一眼，已經被輕鬆俘獲了。
沈玉華嘆了口氣，給出正確答案，“這是你老婆。”
正巧洗手間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屠衍猛地轉過頭，低聲道：“媽，八字還沒一撇呢，你別亂說，對人家女孩聲譽不好……”
看着兒子這副不值錢的樣子，沈玉華那一顆心呀，喜憂參半、七零八落，嘆了口氣，“你放心，你這八字早撇完了，這就是你合法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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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頭沈玉華話音落下，莊曉也恰時地從洗手間出來，她顯然是聽到了沈玉華的話的，笑盈盈地望着病牀上發愣的屠衍，軟軟地開口，“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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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曉和沈玉華不約而同地看着屠衍，等着他反應，期盼他能想起點什麼來。
而屠衍直勾勾地望着莊曉好一會兒，見後者神態自若，眼神開始遊離起來，左看看，右看看。
莊曉看着他神神叨叨的模樣，只得走上前兩步，又喊了一聲，“老公？”
這會兒屠衍給出反應了，“哐當”一聲，整個人眼睛一閉，倒回了牀上。
莊曉：“……”
沈玉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