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晨光耷拉着腦袋，像個丟了魂兒的木偶，拖着兩條沉重的腿，一步一步離開了李悠然的家門口。
那腳步，沉得好似綁了兩塊大石頭，每邁一步都顯得萬分艱難。
夜晚的風呼呼地吹着，把他的衣角掀得老高，可他心裏那團哀愁，卻怎麼也吹不散。
他就這麼遊魂似的，不知不覺走到了街邊一家小酒館。
這酒館燈光暗得很，裏頭亂糟糟的，滿是嘈雜的人聲。張晨光悶着頭走進去，隨便找了個角落裏的位置，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老闆，來瓶酒。”他啞着嗓子喊了一聲，那聲音低得彷彿從地底下冒出來的。
老闆斜着眼瞅了他一下，隨手遞給他一瓶酒和一個酒杯。
張晨光一把抓過酒瓶，也不管不顧，直接就往杯子裏倒。酒水濺出來好些，弄溼了桌子，他瞧都不瞧一眼。
接着，他端起杯子，一杯接一杯，跟喝水似的往嘴裏灌。那眼神空洞得嚇人，臉色白得跟紙似的。
旁邊有人喊着：“哥幾個，今天不醉不歸！”還有人扯着嗓子划拳：“五魁首啊，六六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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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張晨光就像活在另一個世界，對這些吵鬧充耳不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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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喝着喝着，身子開始搖晃，腦袋也耷拉得更低了。那握着酒杯的手，微微顫抖着，可還是不停地往嘴裏送酒。
酒館裏的其他人有的在大聲說笑，有的在划拳喝酒，沒有人注意到這個傷心的男人。
喝了幾杯後，張晨光的眼睛開始泛紅，
他的手緊緊握着酒杯，手背上的青筋凸起，那模樣就像要把酒杯給捏碎了似的。
“爲什麼……爲什麼悠然會這樣對我……”他喃喃自語着，嘴脣微微顫抖，眉頭緊緊擰成了一個疙瘩。
這時，一個穿着豔麗的女子走了過來，一扭一扭地坐在了張晨光的旁邊。
那女子塗着鮮紅的嘴脣，畫着濃濃的眼影，身上的香水味直往張晨光鼻子裏鑽。
“帥哥，一個人喝悶酒啊？”女子的聲音帶着幾分嫵媚，還故意把身子往張晨光這邊靠了靠。
張晨光看都沒看她一眼，不耐煩地吼道：“走開！”
女子卻不依不饒，伸手搭在張晨光的肩膀上，嬌嗔地說：“別這麼兇嘛，說不定我能陪你解解悶。”
張晨光猛地轉過頭，眼睛瞪得像銅鈴一樣，惡狠狠地盯着女子，“我說了走開！”
那眼神裏彷彿能噴出火來，嚇得女子一哆嗦。
女子被他的眼神嚇了一跳，嘟囔着起身離開了，嘴裏還小聲罵着：“真是個不知好歹的傢伙。”
張晨光繼續喝着酒，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和李悠然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他們一起在公園裏散步，李悠然的笑聲像銀鈴一般清脆，她跑在前面，時不時地回過頭來等一等落在後面的張晨光。
一起在夜市喫小喫，李悠然總是喫得滿嘴都是，張晨光就笑着幫她擦嘴。
一起爲了工作努力奮鬥，熬到深夜，彼此打氣鼓勵。
“那些美好的時光，難道就這樣一去不復返了嗎？”張晨光的眼眶溼潤了，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可他強忍着不讓它們掉下來。
他喝光了一瓶酒，又要了一瓶。老闆有些擔心地看着他，眉頭皺了皺，說道：“小夥子，別喝太多了。”
張晨光不理會老闆的勸阻，自顧自地拿起新酒，仰頭就往嘴裏灌，酒水順着嘴角流下來，弄溼了前襟他也不管。
旁邊桌的幾個大漢正喝得高興，大聲吆喝着划拳。“哥倆好啊，三星照啊！”
那聲音震得張晨光耳朵嗡嗡響。
“這日子沒法過了！”張晨光突然大聲吼了一句，把周圍的人都嚇了一跳。
“嘿，這小子發啥瘋呢！”有人不滿地嘀咕道。
張晨光恍若未聞，繼續一杯接一杯地灌着酒。
這時，一個老頭走了進來，看到張晨光這副模樣，搖了搖頭，嘆口氣說：“年輕人，借酒消愁愁更愁啊。”
張晨光擡起頭，看了老頭一眼，冷笑一聲：“你懂什麼！”
老頭也不生氣，在他對面坐了下來，說：“我咋不懂，這世上的事兒啊，沒有過不去的坎兒。”
張晨光哼了一聲，不再說話，又猛灌了一口酒。
老頭接着說：“你看看你，爲了個女人把自己弄成這樣，值嗎？”
“值不值我心裏清楚，不用你管！”張晨光把酒杯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老頭笑了笑，不再言語，起身離開了。
張晨光喝得滿臉通紅，眼神也變得迷離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張晨光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準備離開酒館。他付了錢，腳步踉蹌地走到門口。
一陣冷風吹來，他打了個寒顫。
張晨光這副狼狽樣兒，頭髮亂蓬蓬的，胡茬子也冒了出來，身上的衣服皺皺巴巴，還沾着些酒漬。
他腳步虛浮，沿着街道晃悠着，路上的行人瞅見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都像見了瘟神似的趕緊避開。
他拖着沉重的身子走到了一個公交站臺，一屁股癱坐在長椅上。這時候，老天爺也不省心，天空開始下起了小雨，那雨滴就跟小豆子似的，噼裏啪啦地打在他身上。
張晨光擡起頭，望着天空，那眼神空洞無神，就那麼呆呆地任由雨水淋溼自己。
雨水順着他的臉頰往下淌，也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
“悠然，我真的不能沒有你……”他帶着哭腔嘟囔着，那聲音在雨中顯得有氣無力，微弱得就像蚊子哼哼。
就在這時，他那破手機響了起來。張晨光費勁地從兜裏掏出手機，眯縫着眼瞅了瞅，看到是林逸飛打來的電話。
“喂……”他舌頭都大了，聲音裏帶着濃濃的醉意。
“張晨光，你看看你現在這副鬼樣子！”林逸飛在電話那頭扯着嗓子喊。
張晨光歪着嘴冷笑一聲，“你別得意，悠然不會選擇你的。”
林逸飛哼了一聲，陰陽怪氣地說：“那可不一定，現在她和你分手了，我有的是機會。”
張晨光一聽，氣得脖子上青筋暴起，扯着嗓子憤怒地吼道：“你休想！”
說完，他也不管不顧，狠狠一甩手，把手機扔在了地上。那手機在地上蹦躂了幾下，差點沒摔壞。
雨越下越大，就跟瓢潑似的。張晨光就那麼直愣愣地坐在公交站臺的長椅上，一動不動，跟個木頭人似的。
他身上溼透了，衣服緊緊貼在身上，可他全然不在乎。
旁邊有個大媽路過，瞅了他一眼，搖搖頭，嘴裏嘟囔着：“這小夥子，咋這麼想不開喲。”
又過了一會兒，來了個賣傘的老頭，瞅見他這可憐樣兒，湊過去說：“小夥子，買把傘吧，別淋壞了身子。”
張晨光看都不看他一眼，悶着頭不吭聲。
那老頭自討沒趣，搖搖頭走了。
這時候，路上的車都開得飛快，濺起一片片水花。張晨光還是一動不動地坐着，眼神呆滯。
突然，一輛車停在了他面前。車窗搖下，是張晨光的助理小王。
“總監，您怎麼在這裏？快上車。”小王着急地說道。
張晨光擡眼瞅了瞅小王，那眼神就像沒了魂兒似的，身子依舊一動不動。
小王見他這副模樣，心裏更是着急，三步並作兩步下了車，一把拉住張晨光的胳膊，嘴裏唸叨着：“總監，您瞅瞅您，都成啥樣兒啦！”
張晨光被小王拽着，腳下像灌了鉛，趔趔趄趄地跟着上了車。在車上，他整個人歪歪斜斜地靠在座位上，眼皮耷拉着，閉得緊緊的。
小王一邊開車，一邊時不時扭頭看看張晨光，嘴裏不停地說着：“總監，您聽我一句勸，這事兒啊，說不定還有轉機。
您可不能就這麼垮了呀！”
可張晨光就跟沒聽見似的，眼淚止不住地從眼角往外淌，順着臉頰滴滴答答地往下落。
小王嘆了口氣，接着說：“總監，您一向是個有主意的人，這次咋就鑽牛角尖了呢？
那悠然姑娘說不定只是一時糊塗，您好好跟她說道說道，準能行。”
張晨光還是一聲不吭，只是那眼淚流得更兇了，肩膀也跟着一抽一抽的。
車子很快開到了張晨光家樓下，小王停好車，趕緊下車，又把張晨光從車裏扶了出來。
張晨光這時候腿都軟了，全靠小王架着才能往前走。
好不容易上了樓，張晨光打開家門，一股亂糟糟的氣息撲面而來。衣服扔得滿地都是，桌上的東西七零八落。
張晨光也不管不顧，徑直走進房間，一頭就倒在了牀上。
小王站在門口，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進來勸道：“總監，您這樣不行啊，得振作起來。”
張晨光還是不說話，就那麼呆呆地躺在牀上，望着天花板，整個人像被抽去了精氣神兒。
小王無奈地搖搖頭，轉身輕輕帶上門離開了。
“悠然，我到底該怎麼辦……”張晨光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裏迴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