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寒霆盯着屏幕，薄脣抿成一條線。
秋立槿嘆了口氣，語氣中有着沉重：“寒霆，她大概一輩子都記不起你，你對她來說現在就是個陌生人。”
霍寒霆猜到了這一點，但“永久性”這個詞還是扎痛了他。
“有解決的辦法嗎？”
“有，問題就出在這裏。”秋立槿嘆了口氣，指着成像的圖片對霍寒霆道，“正常病人可以通過一些過往事物來刺激記憶恢復，但她不行，她的大腦爲了自我保護，以另一種方式建立起來了世界觀與自我意識，如果強行通過外界去刺激，很可能會導致現有記憶神經錯亂，意識徹底崩潰，那下場……”
他沒有明說，但在場的人都明白。
霍寒霆臉色沉下，不管是癡呆也好，還是精神病、瘋子也罷，都不是他所希望看見的。
“甚至。”秋立槿猶豫着還是說了出來，“她跟解離性症狀也有些相似，遺忘了過去所有，現在的意識賦予了自己新的身份與經歷，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可以當做一個全新的人來看待，過去的顧晚顏……”
已經死了。
*
車窗外是朦朧的夜色，無邊無際的孤冷擠壓着這方空間，讓霍寒霆不由自主地抱緊了懷裏熟睡的女人。
“阿顏。”
他低低地喊了一聲，眼眸中一片沉寂。
姜柊透過後視鏡看他一眼，眸中閃過一絲憐憫。
霍寒霆這五年來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他這個幾乎寸步不離的特助最熟悉不過。
他將所有的心思都撲在了工作上，才能從顧晚顏已經消逝的事實中逃避開來，甚至處理掉魏家和周哲彥後，每晚都只能藉助安眠藥才能勉強入睡。
在看見Doris仰頭彈琴的一剎那，舞臺上璀璨的金光點亮了他眸底沉寂的冰冷，那雙眼眸終於出現了劇烈的波動。
雲海翻涌，萬物復甦，刻意不去想的曾經開始瘋狂地野蠻生長。
他的阿顏回來了。
也許那個時間段，腦海裏只有這一個念頭。
可當宣判下來，所有的期待都落空，那麼多的過去都只能他自己一個人守着。
他和顧晚顏過去十年的坎坷也無從訴說，他揹負着衆多，卻只能在她面前歸於沉默，以一個全新的身份去認識她，接近她。
命運未免太殘酷了一些。
“霍董。”姜柊猶豫着開口問道，“現在去哪裏？回萬凰庭嗎？”
霍寒霆這些年很少回萬凰庭，少了人之後，那股壓抑的氣息便無孔不入地浸入毛孔，令人喘不過氣來。
現在不能刺激到人，應該更不能回那裏了。
果然，男人沉聲道：“去名品。”
姜柊應下，把車開到了一幢公寓面前。
霍寒霆抱起人下車，卻在一步邁出時忽然開口：“她現在住在哪？”
“御苑。”
沉默半晌後，他開口道：“把她樓上那層買下來。”
姜柊頷首，表明自己知道了。
外面夜風清涼，霍寒霆脫下西裝裹在她的肩頭，抱着她走進公寓裏。
姜柊看着門關上，纔開車離開。
公寓裏很整潔，不像人常住的模樣，霍寒霆抱着她上樓，在自己睡過的主臥前靜了靜，還是邁步走向客臥。
他把人放在牀上，被打了鎮靜劑的女人乖順得不得了，微卷的長髮披散在腦後散開，她躺在牀上，五官恬靜柔和，像個睡美人。
霍寒霆坐在牀邊，眸光深沉，手指從她的眉骨一寸寸劃過，沿着線條摩挲過她的鼻尖、紅脣，脖頸。
半糖言情小說 https://power-veg.com/
感覺到指尖的熱度與真實，那顆心也隨之慢慢地鮮活起來。
“阿顏。”
他低聲喊了一句。
她沒有應。
但這樣只能很好了，很好了。
只要她能回到他身邊，成爲什麼樣都沒有關係。
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溜了進來，破開濃黑的夜色，在地板上落拓出一片陰影，看着那個坐在牀邊的影子緩緩地俯下身，在睡着的人額頭印下一吻。
沙啞的聲音糅雜着繾綣，
“阿顏，我們從頭來過。”
*
清晨的陽光極好，透過紗簾將室內映照得透亮，牀上的人睫毛抖動了幾下後才迷迷糊糊地睜開。
Doris感覺全身有些無力，一隻手按上額頭，一隻手在旁邊牀頭櫃上摸索，但摸了幾下都沒摸到自己的手機。
她不得不睜開眼睛，歪起身子朝着一邊看過去，看着光禿禿的牀頭櫃後皺眉直起身，揉了揉頭髮，把枕頭掀起來找。
但找着找着，她的身子忽然逐漸停了下來，隨後僵硬着脖子，將頭從左旋轉到右，掃了一遍房間的內景。
這好像不是她房間？
Doris嚇得直接從牀上蹦了下來，連拖鞋都顧不上穿，直接光着腳跳在地上，掀開窗簾向外面看去。
外面是一個鬱鬱蔥蔥的花園以及草坪，春光映照着多彩的世界，卻不是她熟悉的景象。
這不是御苑？
Doris一瞬間大腦蒙了，拼命地回想昨天的印記。
但她這個人向來喝酒就斷片，只能模模糊糊記到“小粉絲”那裏。
後來發生了什麼？她爲什麼在這裏？
總不能是被人*了吧？
慌亂之中，Doris查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還是昨天那套裙子，幸好沒動過。
整理了一下衣着，Doris開門準備去見主人。
外面靜悄悄的，她探頭出去時，走廊裏空無一人，只有樓下傳來些許動靜。
Doris忐忑地扶着樓梯扶手下樓，跟從廚房出來的霍寒霆對視上，那隻剛要邁出的腳就僵直在了半空中，恍惚間她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覺。
“你……”
她一瞬間有些疑惑，但更多的是防備，畢竟她可記着這位霍董初次見面對她“預謀不軌”。
現在要不是身上還穿着完整的衣服也沒有任何不適，她現在就報警了。
霍寒霆上身穿着一件白襯衫，沒有系領帶，領口敞開兩顆釦子，清雋舒朗，下身筆直的西褲將兩條長得優越的腿完美勾勒，他身姿挺拔，面容俊美，迎着晨光站在樓下，餐桌花瓶上那枝玫瑰彷彿都開得更嬌豔了。
 |
一向冷酷的人忽然不再陰沉那張彷彿誰都欠他八個億的臉的時候，不得不說，殺傷力真的足夠強。
Doris感覺自己那顆心漏跳了一拍，終於明白Eleanor顏控的屬性是從哪裏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