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他已經妥協了，但顧晚顏卻感覺不到半點愉悅，她怔怔地看着他，任由他把手抽了回去。
之前的霍寒霆雖說生氣，但內裏像座活火山似的，隨時都有可能爆發，讓你能感覺到怒氣的灼燙，而並非是現在這樣，無論是外裏還是內裏，全都冰封一片，帶着不容許任何人接近，好似又回到了他們之前的狀態。
顧晚顏感覺到了一陣濃濃的挫敗，由心底衍生出的無力讓她鼓不起勇氣再接近。
正好此時，辦公室的門被扣香，顧晚顏隱隱鬆了口氣，從沙發上起身：“應該是澄澄糕點到了，我去拿一下。”
辦公室門打開，實習助理看着緩緩展現的一張秀麗容顏，愣了一下，剛剛顧晚顏帶着口罩和帽子，看不見長什麼樣子，現在才發覺原來這麼好看！
“給我就可以了，謝謝。”
“哦哦。”實習助理反應過來，立刻把手上的盒子遞了出去，耳根有些紅。
辦公室的門又再度合上，小助理暈暈乎乎地轉身往回走，看見正在跟許曄討論公事的姜柊時，感慨地道：“姜特助，我們老闆娘長得真好看。”
姜柊停下，回頭看他：“你這句話讓霍董聽見，你的工作就不好看了。”
小助理嘴巴一抿，做了個拉上拉鍊的姿勢，鄭重點頭。
顧晚顏抱着糕點往回走，霍雲澄已經端着兩杯茶水回來，給了霍寒霆一杯，還有一杯給她。
“喫吧，澄澄餓不餓？”
顧晚顏剛想在他身旁坐下，沒想到霍雲澄“咻”的一下起身，讓出了裏面的位置，示意讓她挨着霍寒霆坐下。
顧晚顏：“……”
她沒忍心辜負兒子眼中的期待，還是走過去坐下，讓澄澄挑完糕點後，轉了個方向朝向另一邊：“你要嗎？”
霍寒霆瞥了一眼起身：“你們喫吧，我等下還有個會議要開。”
他起身走向辦公桌，顧晚顏看着她頎長的背影，咬牙捏起一塊糕點放進嘴裏，細細地研磨咀嚼，彷彿要把肚裏的委屈嚥下一般。
她一轉頭又對上兒子失望的眼神，一瞬間有種恍惚她辜負了他期待的錯覺。
真是對不起，沒把你老爸哄好。
霍寒霆開會要不少時間，顧晚顏帶着兒子在辦公室裏打遊戲，直到暮色四合，夜幕低垂才見到披着一身冷氣的男人回來，他身後還跟着一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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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羣人一進辦公室，齊刷刷的目光看向了沙發邊的兩人，顯然是詫異霍寒霆的辦公室怎麼會有女人。正巧顧晚顏的手機是外放，四目相對之下，一聲“K.O”便尤爲響亮。
顧晚顏趕緊縮小聲音，心虛地瞥了一眼高位上的男人。
霍寒霆在辦公桌後坐下，有條不紊地就剛纔會議上探討的幾個方向進行深入剖析，很快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又拉了回去。
下面幾人開始不斷討論技術可能性以及市場前景，霍寒霆基本上不說話，只雙手交握在一起，微微斂眸聆聽，偶爾開口也是一針見血，給出大致方向。
夜深如墨，玻璃幕牆上勾畫出室內輪廓，晚顏手上的遊戲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她看似在望着窗外，實則瞳孔中倒映着一個深色的身影。
霍寒霆端坐在辦公桌後，脊背寬闊挺直，他微垂着頭，眉眼掩藏在陰影中，讓他的輪廓更加深邃。他工作時格外認真，氣場也格外強大，偶爾蹙眉都能讓下方一衆精英心驚肉跳。
但顧晚顏看得出，他們偶爾討論到一個重難點，每說一句話，都會看一眼上方的男人，通過他的態度來磨合自己的思想。
這是一種充滿信賴的情緒，在霍氏所有員工心中，他就是定海神針。
顧晚顏脣角微翹，然而玻璃幕牆中的男人卻微微偏過頭，眼皮掀起，眸光落在她的身上，隨後又移到玻璃牆上與她的目光對個正着。
窗外是萬家燈火，他們在這種充斥着煙火氣的萬顆星辰中，眼神交匯。
半晌，是霍寒霆率移開，他平靜地將目光收了回去，給下方几人提點了幾句，看了眼時間便起身：“今天先到這裏。”
有人意猶未盡：“時間不是還早……”
他話剛出口，就有人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隨後這羣人便呼呼啦啦地陸續出了辦公室。
姜柊走進來：“我幫您備車？”
霍寒霆頷首，起身走向沙發，抱起霍雲澄：“回家。”
顧晚顏跟在後面一同出了辦公室，霍氏集團此刻已經內什麼人，只有總裁辦和技術部以及其他部門還亮着零星的燈。
霍寒霆親自開車，顧晚顏從他手裏接過霍雲澄坐進了後座，兩人一路無言，只偶爾迴應一兩句霍雲澄的問題。
過了會兒連霍雲澄也睡了，迷迷糊糊地倒在她懷裏，顧晚顏抱着他，心柔成一團，蹭了蹭他的臉蛋。
但車上終究睡得不太安穩，霍寒霆接過他抱着放上牀時，他身體下意識地蜷縮了一下，小拳頭捏了捏，嘴裏嘟囔兩句：“爸爸……媽媽……”
顧晚顏忙過去輕輕地拍打鬨他：“澄澄，媽媽在這兒呢，睡吧，乖……”
霍雲澄這才眉頭舒展，緊攥的手心緩緩張開，沉沉睡去。
顧晚顏鬆了口氣，起身關上燈出了門後，她看向輕輕闔門的男人，眼眸冷靜：“我們談談。”
沒有之前的輕聲誘哄，也沒有撒嬌，她在極爲正式地跟他提出要談談。
霍寒霆眸光落在她身上，半晌後道：“好。”
兩人在樓下大廳坐下，顧晚顏理了理思緒開口道：“我之前曾經作過幾十首曲子，完成品和半成品都有。離開顧家的時候，我是淨身出戶，除了身上一個手機和零錢，其他什麼也沒有。這些曲譜自然也沒有帶出來，落在了顧芷歆手裏。”
顧晚顏覺得事情的來龍去脈還是要說清楚爲好，最起碼要讓他理解她爲什麼不讓她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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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寒霆坐在對面靜靜地聽着，與面對下屬時不同，他此刻安靜了很多，氣場削弱，風平浪靜。
顧晚顏將事情來龍去脈解釋了一遍，望着他忐忑地道：“我說我從頭到尾都沒有抄襲，你信嗎？”
霍寒霆沒有出聲，顧晚顏心中隱隱有些失望，但隨後安慰自己，所有證據都在顧芷歆那邊，除了容英韶這種跟她一起混到大的，恐怕沒一個人會相信她。
這是正常的，是正常的。
“我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