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端着一盆溫熱的水踏入房內,只見吳詡斜靠在牀上,手捧一卷書,那模樣溫文爾雅,讓人看了心生歡喜。
冉禾只匆匆看了一眼,便將水盆放在旁邊的椅子上。
“看你今天出了不少汗,特意打了熱水來幫你擦擦身子,你的行李中應該有換洗衣物吧?拿過來我幫你換。”
那輛板車上的確有一個包裹,冉禾未曾細看裏面是什麼,畢竟是吳詡的私人物品,她不好擅自翻動。
燭光下,吳詡的目光深深鎖定了她,彷彿洞悉了她故作鎮定下的微微慌亂。
一時興起,吳詡眼中閃過一抹戲謔,他輕輕將書放在一邊,示意冉禾幫他擦拭。
冉禾喉頭一緊,嘴上說得輕鬆,實際操作起來卻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不過是個男人而已,她在心裏給自己打氣!
她猛地拉開了吳詡的衣襟,霎時之間,胸口上交錯縱橫的刀疤躍入眼簾,讓人忍不住心頭一緊,呼吸也變得艱難。
這些疤痕無聲地述說着,吳詡的過往絕不平凡,單是這一點傷痕,就足以證明他的經歷遠非一般的鏢師可比。
冉禾迅速收斂起驚訝的表情,目光淡淡掃過後便移開,手中的巾帕在吳詡的周身快速掠過,甚至細緻到連手都不放過。
“好了,你可以換衣服了。需要我幫忙嗎?”
話音剛落,冉禾便後悔了,擦拭還只是小範圍,幫人換衣卻是徹底的袒露,這讓她感到極度尷尬。
但話已出口,再反悔只會顯得矯情。
“不用,你去看看孩子們吧,我能自己處理。”
雖然吳詡心中玩味着逗弄冉禾的念頭,但他們已經很久沒有近距離相處,突如其來的親暱可能讓冉禾感到不適,不利於他探尋她的祕密。
冉禾點頭應允,倒掉了水,隨後去查看孩子的情況。
自從另外的房間開始整修以來,她便讓兩個兄弟共用一間臥室。
如今,兩張上下鋪已搭建完成,每個孩子都有了自己的牀位。
她不知道他們是否害怕單獨睡覺,自己的房間雖然寬敞,但一家四口同睡就顯得太過擁擠了。
“寶貝們,一個人睡會害怕嗎?”
冉禾溫柔地問道。
小寶似乎被這個問題嚇了一跳,連忙躲進了被子裏。
大寶則努力裝作鎮定,冉禾一看就知道,這兩個小傢伙肯定又在私下裏密謀着什麼,不然怎麼會如此心虛。
“你們在背後議論什麼呢?”
冉禾溺愛地捏了捏大寶的小鼻子。
大寶急忙捂住,含糊不清地說:“沒,沒啊,我只是在給小寶講故事呢。”
即便他們極力否認,冉禾也沒有放在心上,幫他們拉好被子後,開始講起了睡前故事,幫助他們入睡。
男孩不宜過度嬌寵,但剛剛分開睡,恐怕夜裏難以安眠,容易做噩夢,因此她養成了講故事的習慣。
故事漸漸講到了結尾,孩子們的呼吸也變得平緩,沉入了夢鄉。
冉禾合上書本,輕輕地退出了房間。
夜深人靜,小寶在被窩中小聲問大寶:“大寶,娘和爹能重新和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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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來沒問題,咱們倆不在場,他們肯定有聊不完的話。“
大寶邊想邊說,嘴角掛着一抹無奈卻釋然的微笑。
這事兒還得從幾天前的那個明媚午後說起,那時他和弟弟小寶滿懷期待地去找村裏的玩伴,卻不想那些娃們的言語間竟帶着幾分尖酸刻薄,直言不諱地說他爸因爲在押鏢中受了重傷,落下殘疾,而媽媽早晚忍受不了這樣的日子,說不定哪天就會選擇離開這個家,到那時,他們這對兄弟就要被迫做出選擇,無法再如往常般一同跟着父母溫馨度日。
大寶年歲稍長,尚能勉強嚥下這份屈辱,但小寶稚嫩的心靈哪裏受得了這等刺激,當下淚水就溢滿了眼眶,小拳頭緊握,幾乎要與人一決高下。
多虧了大寶眼疾手快,一把摟住小寶,才避免了一場不必要的衝突。
回到家,夜幕已經悄悄降臨,哥倆坐在門檻上,望着滿天星辰,好好商量了一番。
他們心中萌生了一個計劃,那就是要想方設法讓爸媽之間的感情回溫,如果哪天真到了媽媽不願意再繼續照顧爸爸的地步,他倆就挺身而出,無論是家務活還是別的什麼,都要盡己所能分擔。
他們的小臉上洋溢着堅毅,那是屬於孩子的天真爛漫與勇敢。
而此時此刻,冉禾在廚房裏忙碌着,完全不知道這哥倆心裏的盤算。
如果讓她知道了,恐怕也只能是苦笑一聲,孩子們的世界總是如此簡單純真,讓人既心疼又欣慰。
冉禾輕輕推開廚房的木門,走進那熟悉而又充滿煙火氣的空間,她先是簡單漱了口,清涼的水潤溼了乾澀的嘴脣,帶來一絲絲的舒緩。
隨後,她從櫃子裏取出一小罐潤膚露,輕輕抹在了因連日操勞而略顯粗糙的手上,心裏暗自感嘆,這段日子真是忙得連照顧自己都快成了奢侈,但不多疼愛自己一些,又怎麼有力氣繼續撐起這個家呢?
而就在她沉浸於片刻寧靜的自我呵護之時,晏欽如同一道無聲的影子,悄無聲息地溜進了臥室,替吳詡換下了沾染塵土的衣物,並彙報了他打探來的消息。
“墨長楓他們的行動極爲保密,這次臨時來到平陽鎮,其實是因路上舊疾復發,需要找個地方休養。與冉禾的相遇純屬偶然,並非有人刻意安排。“
吳詡聽到這話,心裏那塊沉甸甸的石頭終於緩緩落地。
原來,那位聲名在外的墨長楓不過是路過此地。
然而,這恰巧印證了他的好運——京城的名醫尋訪無數,最終卻被一個默默無聞的冉禾給治好了,如果不是上天眷顧,何以會有這樣的奇遇?
至於冉禾的醫術,晏欽又接着說道:“聽說在福林村有個被人遺忘的啞巴寡婦大夫,村裏人對她避之不及,唯有冉禾時常上山挖野菜時,會主動和她搭話。說不定,冉禾的醫術就是從這位啞巴婆婆那裏學來的。”
冉禾做夢也沒想到,當初對那位孤獨啞巴婆婆的幾聲簡單問候,竟然會成爲解開自己醫術之謎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