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鬆軟的牀上,向後仰躺下去,聞到了一股清冽的好聞香氣,是霍寒霆身上的味道。
她打了個滾,整個人攤成一個“大”字,盯着雪白的天花板發呆。
但沒過一會兒,她就將目光移到了其他地方去。
這間房間很大,甚至相當於一個套間了,除開臥室以外,還有外間的小客廳,一個自帶的書房,以及打通了隔壁的衣帽間和一個不知是做什麼的房間。
她盯着那個門,最終好奇心戰勝了糾結,決定去研究一下到底是什麼。
她趿拉着拖鞋靠近那個門,緩緩地轉動門把手,門開了。
裏面是一片黑暗,並沒有像衣帽間和書房那樣,即便是在沒人的時候也會留一盞小燈。
她摸索着牆壁邊,開了燈,刺眼的燈光猛然亮起,讓她下意識地眯着眼,直到過了半晌,才緩緩睜開。
這一睜開,就讓她震驚在門口。
房間裏相當空曠,擺放位置也還算有條理,而東牆上,掛滿了一塊塊金閃閃的金牌,下面的博物架上放着一個個金燦燦的獎盃和鑲嵌在水晶框裏繪着金邊的證書。
滿滿一面牆,震撼人心。
她邊走邊靠近這些“勳章”,仰頭慢慢欣賞着,從國際數學奧林匹克競賽一等獎到ICPC金牌,從賽車冠軍到滑雪折桂,一樁樁一件件一點一點向她描繪出了一個耀眼的少年時代。
她慢慢地走進去,最後在博物架的最旁邊發現了一張照片,那是一張鑲嵌在水晶框裏的照片。
照片中的少年一身利落的黑白賽車服,襯得肩寬腰細腿長,臉部線條清俊又銳利,英氣十足,他抱着頭盔站在一輛造型炫酷的賽車旁,身後是望不到邊的賽道。
少年的眉眼在利落的短髮下被完美展露在鏡頭前,介於少年和男人之間,儘管沒有如今的深沉,卻也沒有年輕人的神短氣浮,他顯得很沉着,目光盯着鏡頭,渾身上下都帶着一股意氣風發的崢嶸,叫人不敢逼視他的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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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右下角有日期,她看了看,是11年前,18歲的霍寒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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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往旁邊走了幾步,看見了幾個堆疊在一起的箱子,沒有密封,她掀開一角,露出了最放置在最上面的棒球手套。
手套已經有了幾分折舊,再往下還有乒乓球拍和網球拍。
帶着歲月氣息的用具彷彿在她展示出一個的多姿多彩的少年時代。她腦海裏的少年霍寒霆依據着那張照片被一點一點清晰地勾勒。
恣意又光芒萬丈。
滿牆的榮耀都在他背後閃閃發光。
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在兼顧學業與家族事業時,還能做到十項全能。她甚至在一個架子上看見了小提琴盒。
可以想象,這樣的人從小走來,一定都是踏在輝途上。
家世出衆,龍章鳳姿,才華橫溢,教養得當。
與他相比,她便要平凡太多,就算有一張漂亮的臉也夠不上霍家的尾巴尖,如果不是那場意外,他們這輩子都不會有交集。
但命運就神奇在這裏,讓兩條平行線相交,從此她跟他便綁在了一起。
顧晚顏還看見架子最底層放着一些外文書籍,看模樣似乎是霍寒霆大學時的專業書籍,她頗感興趣地了抽出來一本隨手翻了翻,發現書頁上很乾淨,連一絲褶皺都沒有,除了紙張泛黃了一些,幾乎是全新的,只有偶爾幾個地方做了標記和註釋。
書頁嘩啦啦地翻動着,忽然一封信從裏面了滑落出來。
顧晚顏一愣,拿起它捏了捏,信封很薄,裏面像是沒有塞東西似的,但細細摸索,還是能感覺得到有一張摺疊的紙。
她拿起反轉一看,信封上一片空白,但似乎有墨點降落,大抵是寫信人想寫些什麼東西,最終又放棄了。
信口沒有封住,她猶豫了半晌,看了看房間外面最終還是邊唾棄自己邊把裏面薄薄的信紙給抽了出來。
上面是熟悉的字跡,儘管相比較現在要再凌亂飄逸一些,每個筆畫落下都帶着一股鋒銳,但顧晚顏依舊認了出來,的確是霍寒霆親筆。
“投資者的目光長遠,比專注瑣事更爲重要。統計推出的線性相關,也不一定能贏來更重要的結果。未來還很漫長,跨過偶爾的市場泡沫,才能迎來新的轉折點。”
顧晚顏:“……”
他看不太懂那些名詞,但也可以辨認出似乎是在安慰人,但很顯然,他並不擅長,字裏行間都是笨拙的絞盡腦汁。
顧晚顏微微勾脣,但很快她就笑不出來了。
“聽聞國內近來寒暑不常,殊以爲念,順賀行止佳勝。”
筆尖在這裏頓了很久,看得出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後面又加上了一句
“日行北陸,春到南枝。聞帝都錦園的梅花開得很茂,你願意與我一同前往觀賞嗎?”
顧晚顏一怔,外面似乎傳來了開門的聲響,她來不及看後面的落款日期等信息,立刻慌亂地把信紙重新摺疊好,放進信封中,又夾回書裏,把書放回原處。
她轉身走出這個儲藏室,男人就站在臥室裏看着她,燈光落在他寬闊的肩背上,讓他顯得深沉又淡漠。
這是一個與少年時期相比沉澱了許多的男人。
她怔怔地看着霍寒霆,想要從他平靜的眉間找出那個忐忑相思的少年。
她不是傻子,如果說前篇還算正常的話,後半篇的叮囑天寒注意身體以及猶豫再三的邀約賞梅,分明是單戀間千迴百轉間藏而不露的款款溫柔。
霍寒霆心裏曾經藏了一個姑娘。
他曾爲她的事,輾轉難眠,小心翼翼地用自己心尖唯盛的柔情去呵護她,卻又害怕冒昧唐突,最終也沒能寄出那封信。
這種溫柔,連她都不曾見過的。
顧晚顏心中發脹,又酸又麻,她想問問他後來爲什麼沒跟那個姑娘在一起,又覺得開不了口,最終沉默地垂下頭。
此刻他看着顧晚顏,又看了一眼她背後黑黝黝的儲藏室,眸中閃過一絲異色:“你去那裏做什麼?”
“我隨便看看。”顧晚顏輕輕地眨着眼睛,“我就想看看這間房是做什麼的,然後就走了進去。”
霍寒霆眼眸似乎深沉了一些,但他也沒說什麼,伸手扯開自己的領帶,筋骨附着在他修長的手指上,顯得有力又沉穩,他頓了頓,拉下領帶問道:“你要睡沙發還是——”
顧晚顏等着他說出後半句,他問她睡沙發還是牀,她就說睡牀。
“打地鋪?”
男人的聲音落在房間裏格外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