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暗自詫異,這個平日裏看似文靜的女兒,怎會突然間想到了這一層面?
終究是自己的至親,當初哥哥在困境中求助,她一時心軟便出手相助,事後又未曾提起歸還之事。
原以爲吳有年未曾察覺,想着等日後弟弟能有所收穫時再悄悄彌補,哪曾料到,今日這一切竟會被冉禾一語道破天機。
你!我……“
吳母言語支吾,面對吳有年滿腔的憤怒與質詢,她頓時方寸大亂,無所適從。
衆人跟隨着這場家庭風暴的步伐踏入屋內,謝娣的心中同樣波瀾起伏。
母親從來都不喜歡吳詡,家產自然不會分給他一份。
父母百年之後,遺產應由她和吳鳴共同繼承。
如今,冉禾卻直言錢被娘借給了舅舅,那豈不是如同將肉包子扔給了野狗,有去無回?
孃親這番糊塗,實在是令人痛心!
無人阻攔,冉禾泰然自若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反正分家已是早晚的事,在正式分離之前,何不巧妙“利用”一下眼下的局面。
能多喫一口是一口,未來的日子,這樣的機會恐怕不會再有了。
他娘,你必須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
冉禾輕輕旋動門把,將那扇斑駁的木門緩緩合上。
屋外鄰里的爭吵聲隨之被溫柔地隔絕,只留下沉悶而模糊的嗡嗡迴響。
“今天早晨咱們喫雞蛋面,你們幾個小傢伙在家裏要乖乖地,聽哥哥姐姐的話,孃親有些事情需要出一趟門。”
冉禾的話語裏帶着不容置疑的溫柔,卻也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決絕。
站在破舊的木桌旁,冉禾的眉頭微蹙,手中握着的那幾枚銀光閃閃的碎銀在晨光中顯得格外耀眼。
這是家中幾乎所有的積蓄,其中一半還是她從那個神祕空間裏小心翼翼取出的。
剩下的,則是從那個名叫馬二的男人那裏得來。
雖然數目不多,但每一兩都承載着重如山嶽的意義。
坐喫山空,終究不是長久之計,生活的重擔迫使她不得不另謀出路。
想到這裏,冉禾的眼神穿過狹小的窗戶,望向那片屬於她的祕密。
一個在不經意間獲得的神奇空間。
那裏面,荒涼與希望並存,雜草叢生中似乎隱藏着無限可能。
她決定,先從種植一些基礎的蔬菜開始,試試水深水淺,待有所收穫後,定要讓孩子們的餐桌上多出幾分綠意,多出一份營養。
吳母與吳有年這對夫婦,生活簡樸至極,每一分錢都捏得出汗水,家裏存糧不多,雞蛋更是珍貴。
至於肉類,除了牆角掛着的幾條風乾已久的臘肉,新鮮的肉味已成了遙遠的記憶。
想到孩子們需要營養,冉禾的心就像被針扎一樣疼。
她知道,必須找到新的辦法,爲這個家,也爲這些無辜的孩子們。
孩子們聽到孃親又要離開,哪裏還在乎早餐喫什麼,稚嫩的臉上滿是不捨與擔憂,特別是三寶,那雙眼睛裏彷彿裝滿了整個世界的害怕與恐懼。
曾經的被遺棄,以及身上那些還未完全癒合的傷痕,無一不在提醒着他,每當分離,便意味着未知與不安。
此時此刻,冉禾的離家,在他的小小心靈中,無疑是一場即將到來的風暴。
相比之下,大寶則顯得異常冷靜,那張略顯成熟的小臉,沒有多餘的表情。
他清楚孃的性格,知道她那些溫柔與關懷或許只是短暫的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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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縱即逝,但他也明白,對於改變,孃親似乎有着自己的打算。
冉禾望着孩子們各異的神情,心中五味雜陳。
她深知這份安全感對他們而言是多麼稀缺而又寶貴。
於是,她蹲下身子,目光柔和地與每一個孩子對視:“娘是出去爲你們找尋更多的食物,很快就會回來,不是要離開吳家村,更不會丟下你們任何一個。如果這次你們能相信娘,那就請全心全意地信任,好嗎?”
然而,她的解釋似乎並未能完全打消孩子們的顧慮,三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眼淚如斷線的珍珠,打溼了衣襟。
“娘,你是不是也不要我們了?我們願意喫最簡單的窩窩頭,只要你別離開我們!”
那哭聲,讓人心碎,也讓冉禾的心如同被無形的手揪緊。
冉禾心疼不已,連忙安撫:“娘怎麼會丟下你們呢?這樣吧,這次你們都跟我一起去,怎麼樣?”
儘管心裏擔心孩子們可能會給她添麻煩,但面對他們無助的眼神。
她還是決定帶他們一起,至少,這樣能讓彼此的心更靠近一些。
三寶聞言,破涕爲笑,那純真無邪的模樣瞬間讓冉禾的心情好轉了不少。
“真的嗎?娘,你沒騙我們?”
那雙淚眼婆娑的眼睛裏閃爍着驚喜與希望的光芒。
“真的,娘現在就給你們做雞蛋面,都去洗洗手,坐好了等着。”
說着,冉禾開始忙碌起來。
不大一會兒,廚房裏便飄出了雞蛋面的香氣。
那濃郁的味道填滿了整間小屋,也暫時撫平了每個人心中的焦慮與不安。
一家人圍坐在桌旁,享受着這簡單卻溫馨的早餐,而隔壁的吵鬧聲也在這一刻漸漸歸於平靜。
另一邊,吳母面對鄰里們的責難與不滿。
神色凝重地承諾會盡快前往許家要回那筆借出的錢。
那一次的援手,雖然是出於緊急與無奈。
但她也希望鄉親們能夠多一分理解與寬容,畢竟,在這艱難的日子裏,誰家都不易。
吳有年的手指輕輕敲擊着旱菸鬥,發出沉悶的聲響,這動作是他深思熟慮後的決斷象徵。
往昔,他或許還能忍氣吞聲。
但在當前這個風雨飄搖的世道,連村長都在預警。
今年的光景將更爲艱難,收成預計慘淡,待到秋風瑟瑟之時,需要花錢的地方將會如雨後春筍般涌現。
這樣的時刻,怎能如此輕率處置家族的共同財產。
“明日,我定會回到家中,向兄長討回這筆錢。”
在場衆人的心中都跟明鏡似的,知道這筆錢一旦出去,再想收回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
可又能如何,畢竟血脈相連。
總不至於爲此徹底撕破臉面,讓家族內部的裂痕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