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起知道連翹一根筋,他是勸不通的。
但又心疼她跪在外面太冷。
沒轍,他走上臺階來到清修殿門口,對着屋裏閉關的人道:
“雲薄,你若真有心讓她跟我一起下山,那你就見她一面,讓她死了心吧。”
“你如果始終不見她,她是不會跟我走的。”
“也算我拜託你,見她一面可以嗎?”
雲薄何嘗不知道,這一個月裏,他喫的飯都是徒兒做的。
一個月,他即便對她閉門不見,她竟是都不死心。
看來也只有讓她明白他不見她的原因,她纔會選擇離開吧。
嘆着氣,雲薄略帶滄桑的嗓音,從門縫裏飄了出去。
“你讓她進來吧!”
慕容起一聽,笑了。
他忙走下臺階,來到連翹身邊去扶她,“快起來,雲薄願意見你了。”
連翹有些不信,“真的嗎?”
“我還能騙你不成,走吧。”
慕容起扶着她上臺階,來到清修殿大門口的時候,他推開一扇門,示意連翹。
“你進去,我在外面等你。”
他知道的,雲薄肯定是要單獨跟她說什麼話。
他不急,反正連翹早晚都會跟着他一起離開的。
現在就讓他們師徒好好單獨相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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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翹沒猶豫,擡腿進了殿中。
慕容起順勢將門又拉關上,讓他們師徒好好聊。
這會兒,他心中也沒了任何複雜的情緒,甚至不會多想半分。
可能是信任雲薄。
也有可能是感覺連翹心中有的是他,他大可放心纔是。
站在殿中的連翹,看到了神像前盤腿打坐的人。
只是一眼,她就覺得那人有些陌生。
她不敢再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喊出聲來,“師父?”
“嗯。”
雲薄閉着目,沒有起身回頭。
他輕言道:“是否瞧見我與往日不同了?”
連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爲什麼數日不見,師父就白了頭?”
雖也沒有很白,可那髮色看着就像是五六十歲的模樣。
背影都顯得極爲淒涼。
雲薄道:“你可還記得,當初你問我,爲何這般年輕,我是怎麼回答你的嗎?”
連翹木訥地點着頭,“嗯。”
“所以你現在瞧見我這般,那自然是我破了戒,有了不該有的心思。”
“你若真當我是你師父,看在我對你有恩的份上,跟着慕容起下山去吧。
你們倆現在沒了仇恨,大可安心在一起結爲連理,生兒育女,好好度過下半輩子。”
至於他,只要他一心向道,潛心靜修,還是會回到從前的。
連翹聽着師父說出來的一番話,簡直難以置信。
隨即又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師父的意思是……
不見她,也是因爲……
她不敢相信,也很詫異。
如果真是她讓師父破的戒,那她是應該遠離師父。
她忽然覺得自己好罪該萬死,忙不迭給雲薄磕着頭。
“對不起,對不起師父。”
雲薄終於還是起身,轉身走來了連翹的面前。
“你擡起頭來吧,看看我真實的模樣。”
連翹還趴在地上,看着站在她面前的雙腿,她忽然又不敢擡頭了。
因爲她害怕。
害怕看到師父因爲她變老的模樣。
那樣她心裏會很有負罪感。
“擡起頭來。”雲薄命令。
連翹紅着眼,還是緩緩擡起了頭。<br頭。
當師父那張蒼老,眼角都佈滿皺紋,兩鬢白髮的模樣呈現在她眼前的時候,她沒忍住眼淚奪眶。
“爲什麼?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雖然她知道,真正的師父纔是眼前這個。
可她更想師父年輕一些纔好。
那樣的他,是不是就能多活很多年。
連翹不明白,這世間爲什麼還有這麼玄乎的事,爲什麼一個人可以在蒼老和年輕之間隨意變換着。
爲解她心中疑惑,雲薄道:
“這世間,人一旦有了煩惱,身體就會加速衰老,一夜白頭就是這麼來的,我這樣的人也不例外。”
“我希望你能體諒我的感受,儘快跟着慕容起下山去吧,都市纔是你該待的地方。”
“而我,也還想再多活幾十年。”
他還想把小忘憂帶大,傳她本事呢。
不能把小忘憂帶上山來,什麼都沒學會,他就先死翹翹了吧。
這樣怎麼對得起她的父母。
連翹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忙不迭地點着頭。
“好,我離開,我馬上就跟着慕容起離開,對不起師父,對不起。”
如果她的離開,能讓師父變回原來的樣子,那她立馬就可以走。
可是……
她真的好不捨他們之間的這段情義。
她也沒想到,師父竟對她……
“行了,你也別哭了,起來出去吧。”
雲薄不再看她,轉身前往神像前坐着,繼續閉目清修。
這回,徒兒該死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