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時蓓被一股遒勁的力量拉起,她還沒反應過來,鼻尖已經生生撞上男人結實的胸膛。
陸行舟捏着她手腕的大手在用力。
力氣大到他虎口泛白。
他鏡片後的狹眸綴着森冷的陰翳,目光壓下來,緊緊地盯着她。
許時蓓有一種,下一秒他就要把她拆骨入腹的錯覺。
但是他沒有。
只是視線一瞬不瞬地攫着她,“你發燒了?”
明明是個問句,語氣卻是篤定的。
許時蓓沒吭聲,她垂着腦袋,視線搜尋着落在地毯上那爍着光芒的物件。
當她徹底看清楚那並不是她在找的東西后,她眸中的碎光盡數隕沒。
陸行舟沒注意到她的變化,大手攬着她的腰用力,將人整個抱入懷中。
他不容置喙的嗓音響起:“去醫院。”
身後的周博欲擡腿跟上,卻被陸行舟那淬滿滲人寒意的眼神逼退在原地。
他視線落在高大男人抱在懷裏的女孩兒身上,最終還是沒有跟上去。
*
一路無言。
陸行舟忙前忙後。
替她掛號,等叫號,取藥,掛水。
全都是他在操持。
一切處理完後,許時蓓一言不發地坐在病牀上。
護士給她調整了滴液速度,便從病房裏出去,囑咐陸行舟注意吊瓶滴完的時間。
陸行舟應了聲“好”。
整個病房又安靜了下來。
許時蓓毫無血色的小臉上沒什麼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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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傳來座椅挪動的聲音,她視線落到陸行舟那張線條硬挺的面容上。
他的視線也落在她身上,一如既往地深邃。
只是眼底有些血絲,眼圈下也有淤青,爲他整個人添了些疲態。
卻依舊俊逸不凡,讓人移不開眼。
他凝視着許時蓓許久,擡手替她掖好了被角開口:“時蓓,昨晚是不是沒有吹乾頭髮就睡了?”
許時蓓點了下頭。
兩人又陷入了沉默。
“時蓓,我……”
許時蓓望着他的側臉,忽然平靜地開口打斷他:“陸行舟,你怎麼不問我剛剛在幹什麼?”
陸行舟一頓,倏忽對上她毫無波瀾的眼眸。
他的心赫然漏了一拍,錯開她的眼神,“那不重要。”
“你生病了。”他抿着脣補充。
許時蓓淡淡地看着他,語氣像是在陳述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我把我們的訂婚戒指弄丟了。”
陸行舟落在身側的手忽然之間顫了一下,他視線劃過她細膩的脖頸。
以往他總喜歡在歡愛時親吻的位置上,空落落的。
那枚他親手替她掛上去的戒指不知所終。
他視線上移至她的眸光裏,聲線低了兩分,“我去找……”
許時蓓打斷他,“找不到了。”
陸行舟瞳孔驟然一縮。
當她的態度平靜到泛不起一絲漣漪,他就該明白事情只會走向一種結局。
她接着開口,“要不,你就當作是我把它丟了吧。”
話落,他額間青筋驟然繃出,下顎線繃緊,渾身的戾氣下一秒就要肆虐而出。
可他只是胸膛快速起伏了一下,嗓音啞着開口,“時蓓,你燒迷糊了,先睡吧。”
許時蓓淡淡地搖頭。
她眼眶因爲哭久了而紅腫,眸色卻是清晰的。
讓人輕易可以看見她的肯定,“不,我很清醒。”
“陸行舟,我們算了吧。”
陸行舟的反應連一秒的時間差都沒有,“法院的事,我向你道歉。”
“我沒有不相信你……”
許時蓓打斷他,“我明白的。”
如果當時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陸行舟直接偏袒她,只會適得其反。
甚至影響當事人出庭陳述。
在那樣的情況下,選擇讓她受一時的委屈。
事後給她一個公正的交代,纔是最佳選擇。
陸行舟眸光沉沉地盯着她,似乎在等她說出一個合理的原因。
許時蓓嘆了口氣,“你就當是我放棄了吧。”
“你也看得見,我試過很努力地向你靠近。可是我就是這麼一個人,試過沒有結果,我就放棄了。”
“我就是,真的覺得累了,想要回到以前的生活。”
因爲愛他,付出了很多,好像卻沒有什麼收穫。
她不想再患得患失,不想再哭了。
她不是傻子,在剛剛周博和陸行舟相繼出現在她房門口的時候,她就意識到是陳曼凝在作怪。
她並不憎惡她。
反而有些同情陳曼凝。
爲了一個不愛她的人,偏執到鋌而走險的可憐蟲。
可這也足夠讓許時蓓認識到,她和陸行舟之間的距離到底還有多少個“陳曼凝”。
誰能說得清楚?
她看了眼時間,朝陸行舟笑了下,“你知道嗎,從小到大,這是我哭得最慘的一次。”
她的笑容有些解脫,很是耀眼。
落在他眼中,卻是刺眼的。
陸行舟下顎線繃得凌厲,眸光銳沉地看着她。
偏偏喉嚨好像被人用刀割過一般,乾啞生疼得厲害。
他停頓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嗓音。
開口卻是嘶啞不堪,“時蓓,除了分開,還有別的方法嗎?”
讓你重新開心的方法……
門外傳來了敲門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正好,她掛的輸液瓶也倒了盡頭。
許時蓓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擡手果斷地將手背的吊針拔了出來。
推門而入的助理朝她低頭示意。
“小姐,車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