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知道是不是被綁了一整個下午的原因,楚梨身體的水分都被消耗幹了。
渴得要命。
因此,她雖然害怕得眼眶都發紅溼潤了。
但眼淚卻遲遲掉不下來。
雷聲大雨點小。
傅淮遠陰冷的眸子與她對上,擦拭着手指的動作一頓。
長達十秒鐘的對視。
楚梨眨了下圓溜溜的杏眸。
傅淮遠機械地歪過頭去,眼神莫測,彷彿在問眼淚呢?
楚梨無語了,怎麼偏偏這個時候哭不出來呢?
下一秒,她選擇再次低下頭。
傅淮遠手中的帕子被他隨意地丟在了她的腳邊,嗓音像是淬了冰一般,“別想耍什麼小聰明,這莊園附近十公里都是無人區。”
“跑出去,你會死得更痛苦。”
楚梨心底一震。
她剛剛從窗邊看過出去,外面確是一片荒蕪的大草原。
只是沒有想到這裏竟然會荒漠成這樣。四周毫無遮蔽,一覽無餘。
光憑她剛剛看到的莊園外的守衛,估計她走出去還沒到五分鐘,就會被人抓回來。
更何況,她今天在醫院逃跑的時候,撞到了一旁的病牀,腳受了傷。
現在腳踝的位置動一下都鑽心的疼,更別說跑出去了。
楚梨小手不自覺地陷入了掌心,心底一陣慌亂,卻並沒有絕望。
剛剛傅淮遠並沒有回答她的第一個問題,她甚至連自己被綁來這兒的原因都不知道。
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的就是,他要用她來威脅傅序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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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那在他達到目的之前,她都是安全的。
楚梨垂着頭,忽而視線一凝。
她腳下是一張米色的羊毛地毯,軟糯的觸感,與這個森冷的城堡氣氛格格不入。
她剛剛也注意到了,這間房雖然處處彰顯着詭異,但是卻有兩樣東西尤爲突兀。
覆蓋整個房間的地毯,和歐式的小茶几,擺放着新鮮去掉花葯的重瓣百合,散發着陣陣清香。
將恐怖的氛圍都驅散了幾分。
楚梨腦中閃過一些零碎的記憶,她看着鋥亮的皮鞋逐漸遠去,她攥緊了手心猶豫着咬牙。
“等等。”
男人緩緩停下腳步,轉過身來,一潭死水一般的眼眸看着她。
傅淮遠穿了一身倒梯形英式花呢棕色西服,鼻樑高挺,輪廓鮮明。
明明已經年近三十六的人,卻沒有一絲中年人的臃腫,反而更像是一位儒雅的紳士。
然而,他一雙狹長的褐色瞳孔盯着人看時,卻讓人有一種被扼住咽喉的窒息感。
身材高大攏出陰影在楚梨身上時,壓迫感很強。
楚梨眨了眨眼,硬忍着後背發涼,迎上了他的視線。
“我……我腳受傷了,需要處理。”
房間內一陣沉默,就連傅淮遠身側的管家都不由得擡眼去看楚梨。
這小姑娘看着軟軟糯糯挺可愛的,膽子倒是不小,被綁架了還敢提要求。
傅淮遠悠遠的視線落在她身上,似乎在等一個他幫她的理由。
楚梨抿着脣,掌心滲出了微汗。
面前是一個兩年前就差點致她老公於死地的瘋狗,她不緊張是假的。
她揚頭與他對視,“你把我鬆開,我不會逃走,也逃不出去不是?小姑父……”
最後三個字,她說得帶了十二分的試探和小心翼翼。
那天她在傅序商的車上看過溫歡的資料,如果她沒猜錯,這房間兩點特例都是按照溫歡的喜好設置的。
她只能賭一把。
然而,話音剛落,管家倒吸了一口氣,搖搖頭,臉上是一片默哀遺憾的表情。
楚梨還沒有反應過來,脖子已經被一雙大手死死扼住,將她整個人連着椅子都拎了起來。
“咳咳”
楚梨大口掙扎喘息,然而扼住她的大手卻不斷收緊。
“誰允許你這麼叫我?”男人陰鷙的雙眸猩紅,殺意蓬勃。
“救命……放……放開我……”
她如同一條溺水的魚一般奮力掙扎,粉脣張着在用力汲取空氣。
她手上的麻繩隨着她瀕死掙扎的巨大力氣脫落了下來,她手無力地掰着他的手指,然而肺部的空氣一點點被抽乾。
管家大駭,連忙出聲阻止,“二爺,她現在出事,咱們的計劃就泡湯了。”
然而,傅淮遠不爲所動。
楚梨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一點點的流逝,掙扎的幅度越來越小,眼皮漸漸耷拉下來。
在瀕死的前一刻,傅淮遠卻赫然鬆開了手,楚梨啪嗒一下砸到了地毯上,頭昏眼花。
新鮮的空氣驟然涌入肺部,楚梨被激得生理性眼淚直流。“咳咳……”
傅淮遠冷冷地睨着伏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女孩兒。
在楚梨以爲他不會管她時,傅淮遠卻挑起了他冷漠的眼皮:“把她鬆了,帶到二樓,叫陳醫生來。”
她摔倒在地上,迎着燈光仰望着傅淮遠遠去的身影,心底只有一句髒話想送給他。
*
二樓。
楚梨坐在臥室的牀上,劫後餘生,此刻只覺得渾身哪哪都不舒服。
剛剛掙扎時,踢到椅子,腳上的傷嚴重了些。
此刻雖然已經包紮了,但是止痛藥還沒有起效,一下下地抽痛得她冷汗淋漓。
尤其是脖子,剛剛照鏡子,掐出一條恐怖的紅痕,隱隱作痛。
然而,她沒有時間去思考這些。
她一邊打量着這間臥室,一邊飛快地思考。
這個臥室比剛剛那間精緻許多,明顯是精心佈置的,同樣的地毯和百合花,甚至牆上還有掛鐘。
看來她賭對了。
她開始覆盤今天昏倒後的一切。
她剛剛來的路上昏迷了,但是隱約可以感覺到自己被送上了飛機。
下飛機時,已經有了些朦朧的意識。
根據時間線和飛行時間推測,她現在要麼是華國境內,要麼是在東海。
以上兩種猜測都不合理,因此,飛機是往北飛了,大約是在歐洲華俄交界。
她思緒在紛飛的同時,房門被人從外敲響。
一個穿着女傭制服的小女孩推着輪椅進來,“楚小姐,我是二爺安排給您的女傭小橙。”
“該換衣服下樓喫飯了。”
小橙一邊拉開衣帽架,讓楚梨選換洗衣服,一邊小心翼翼地瞅着她。
好漂亮的女孩子呀。
“好的,謝謝。”
楚梨應了聲,支着沒受傷的腿坐起來,看了眼衣帽架。
統一風格的女生服飾,各種款式都有。
她選了一條比較厚實蓋到膝蓋下的荷葉邊連衣裙。
變態傅淮遠,喜歡摔人。
這條看起來被摔的時候,可以緩衝一下,沒那麼疼。
楚梨被小橙扶着坐上了輪椅。
從電梯出來時,迎面對上的就是正坐在餐桌主位上的傅淮遠。
女孩兒生怕他陰晴不定的,發起瘋來,又要掐死她。
雖然不會弄死她,但是這樣活過來死過去的,也很痛苦。
因此,楚梨選了個距離他最遠的位置坐下。
然而傅淮遠只是凜凜地看了她一眼,“坐過來小姑父這裏。”
楚梨咬舌。
你個死變態,也有臉當我小姑父?
她面上皮笑肉不笑地勾出兩個小梨渦:“小姑父,我坐這裏就好了。”
傅淮遠沒有接她的話,卻從管家手裏接過來一個方方正正的東西。
下一秒,楚梨身下的電動輪椅就被他遙控着過去了。
楚梨:“……”
*
此時的帝都。
帝景別墅。
得知楚梨失蹤,傅序商直接坐私人飛機從懷城趕了回來。
第一人民醫院的監控顯示,楚梨是從後門離開的。
手機被丟棄在了她開過來的車子旁邊的垃圾桶裏。
天眼能查到的楚梨的行蹤只到帝都郊區。
陸路是沒有辦法避開路上這麼多天眼,帝都不近海,水路不通,因此只有一個可能。
陸行舟皺着眉頭:“調查跨境私飛空域航線涉及多國頂層隱私,國際空管局不可能允許的。”
傅序商視線落在監控最後那一抹嬌小身影上,渾身戾氣蓬勃而出:“丟的是傅家和溫家的寶貝,誰有意見可以過來我面前說!”
陸行舟看向了一旁的溫宴祁,他顯然是認可這個做法。
只要能夠查到楚梨在哪,多大代價都可以付出。
更何況這是傅溫兩大家族的掌上明珠,各國財閥政客雖有怨言,都會給上幾分薄面。
這時,徐風已經拎着平板快步地走了進來,“傅總,空管局反饋一架私飛今天6點進入歐洲邊境內,出發地點正是太太最後行蹤的落點,登記的是維克多家族……”
行事狠辣的北美維克多家族,光腳不怕穿鞋的。
就是傅家,到了國外,都不得不忌憚幾分。
一旁坐着的黎芳華淡淡地啓脣,“你是傅總的助理,怎麼慫成這樣?”
“那是我們歐洲大英黎家的外孫媳婦,在歐洲,她仗的是黎家的勢。”
徐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