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圖是一個模樣清雋的男生給她從後備箱提行李的背影。
紀饒深捏着手機手指發緊,看着周琳的朋友圈良久才低嘆了一口氣。
還真的是小姑娘心性。
明顯是在氣他下午說的那句小朋友。
他放下手機,頗有些哭笑不得地放下手機,擡手點了下緊繃的太陽穴。
今晚回來發現周琳一直沒回來,他真的是太過緊張。
比連做兩臺手術還費神,根本沒法集中精神做任何事。
此刻神經才終於鬆了下來,他起身給自己倒了杯水,紓解了乾涸的喉嚨。
一顆懸着心,終於平靜下來。
他拎起那本放在手邊一晚上,卻沒有讀進去一個字的書,進了書房。
又坐了十五分鐘,卻始終沒有辦法讀進去。
十五分鐘裏,這已經是他第三次不由自主地拿起手機去看了。
然而以往活躍的周琳的頭像,安安靜靜的躺在列表裏。
不僅僅沒有給他發消息,甚至發了朋友圈也沒有回覆他的消息。
他捏了下眉骨,合上書。
看來今晚不宜看書。
他再一次劃開手機進入微信,點開了她的微信頭像。
下一秒,他的神經就又繃了起來。
周琳上一條發的朋友圈已然刪除。
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她拍了張自拍加定位:終於到啦~
身處滬市的周琳主要是覺得發的文字好像太過火了。
萬一紀饒深氣得直接不理她,豈不是得不償失。
這條朋友圈卻沒有達到周琳預期的效果,反而讓紀饒深心情一下陰沉至谷底。
周琳之前給文箬買過小禮物寄回去。
她那天睡了懶覺,快遞員到的時候,還賴着牀。
是紀饒深替她寄的快遞。
周琳的定位正是文箬住址所在的小區。
紀饒深眸色沉了下來,幾乎沒有猶豫就撥通了周琳的電話。
電話響了好一會才通。
周琳雖然接了電話,嗓音卻不復平時甜美嬌軟,反而帶着一股驕橫的小性子:“幹嘛?”
紀饒深嗓音發沉:“你今晚在文箬那裏休息?”
女孩那邊的聲音有些嘈雜,隱隱可以聽見一道年輕的男聲在講着什麼。
周琳“嗯嗯”了聲,“怎麼,有什麼問題?”
通話那邊沉默了很久,他的呼吸聲似乎重了些,隔着電流都清晰可聞。
下一秒,男人驟然低啞且滿是壓迫感的聲音傳來,“周琳,你大半夜坐飛機回去,不跟我說一聲,也不回家,就跑去到男生家裏過夜,你覺得沒有問題嗎?”
她追他時的那八百個心眼呢?
大半夜跑去一個血氣方剛的男生家裏睡覺,她連這點警覺性都沒有嗎?
他腦中浮現的全是周琳洗完澡之後,穿了件吊帶睡裙就隨意躺在沙發上的場景。
周琳愣了一下,好一會才反應過來,紀饒深是以爲文琮也在文箬這兒住。
然而他劈頭蓋臉的教訓,讓她氣惱得沒有否認:“你管我睡哪裏!”
憑什麼他所有的安排計劃都將她剔除在外,甚至連知情權都不允許她擁有,他卻要來干涉她的生活?
周琳臉都氣紅了,“唰”一下掛斷了他的電話。
過後還覺得不解氣,索性把手機關機了。
紀饒深聽着電話裏機械的提示音,心底涌上一陣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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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盯着自動掛斷的電話,蹙緊眉頭。
擡手鬆了領口兩顆鈕釦,撥了個電話出去:“給我訂去滬市的機票,要最早的。”
*
然而,像是故意作對一般。
忽如其來的暴雨淋溼了這夏末的寧靜,卻沒有帶來一絲涼意。
反而讓深夜裏寂靜的城市變得躁動悶熱、蟄伏的暗涌蠢蠢欲動。
大雨使航班停飛了兩個小時,紀饒深到達滬市時已經是凌晨的五點。
他一夜未閤眼。
趕到文箬住所所在位置時,天邊正泛起魚肚白。
他站在晨光裏,眼神掃過遠處的微光一一點點地映着冥冥滅滅的天際。
紀饒深蹙着眉頭,英挺的輪廓籠在昏暗的光線裏,讓人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不遠處的公寓裏,來做早餐的保姆緩緩拉開窗簾。
他頎長的身形動了一下,擡起步伐沉穩地走了過去。
*
門鈴響的時候,周琳正打着哈欠下樓。
大概是習慣了帝都的氣候和溫度。
回到滬市,睡眠質量極好的周琳破天荒地沒睡好。
還做了個噩夢。
她隱隱記得是關於紀饒深的,但是具體情節都不記得了。
她神思恍惚着,以至於她下樓看見保姆領着紀饒深進門時,以爲自己還在做夢,表情有些呆滯。
毛茸茸的長髮有些亂,身上穿的衣服卻並不凌亂,畢竟空調開得低,她穿了套長款的家居服。
紀饒深快步往前走去,立在她面前。
周琳恍惚地看着他肩膀處衣料被雨滴浸潤的深色,才意識到自己不是在做夢。
紀饒深真的來了滬市。
周琳眸底閃起一抹亮色,張了張嘴,有些詫異:“你怎麼來了?”
紀饒深又往前走了一步,眼神緊緊地壓着她,嗓音是一夜未說話的沙啞,“周琳,收拾東西,我送你回家。”
她手指倏然掐進肉裏,心底還沒有升起的喜悅被他一句話全部扼殺。
又是這種理所應當的態度,她恨透了他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
周琳往後退了一步,提防地盯着他:“你什麼意思?”
紀饒深擰着眉頭,眼眸裏的意思不言而喻。
周琳好不容易平息的怒氣,像一把悶火將她心臟熊熊燃了起來,“紀饒深,你連我睡哪裏也要管?你以爲你自己是誰,憑什麼管我!不會真把自己當我叔叔了吧?”
她忽如其來的脾氣,讓一旁與她熟識的保姆都嚇了一跳,加快了腳步離開公寓。
偌大的客廳忽然安靜了下來,周琳連早餐都沒喫,憋了一肚子的羞怒,“誰稀罕你給我當長輩啊?”
“你明明知道我是爲了你才留在帝都。我生怕回了比利時就見不到你,還悄悄跟導師申請大四留在國內實習。可是你呢,大家都知道你馬上要去英國了就我不知道。是不是每天看着我被你耍的團團轉,你很開心啊?”
她越說越委屈,平日裏綴滿笑星星的眼睛紅通通的。
紀饒深皺着眉頭,幽深的黑眸一瞬不瞬地凝視着她,久久沒有開口說話。
周琳吸着鼻子,努力控制着眼眶快要溢出的淚水,卻還是抑制不住。
她惱怒地拿手背去擦着眼淚,卻怎麼都擦不完。
她語氣激動,抽抽噎噎地繼續開口:“你就是個爛人!明明知道我喜歡你,明明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卻把我當成小朋友。誰想當你的破小朋友啊!”
女孩兒抑制不住的啜泣聲也隨之響起。
他平靜的眼眸裏,依舊隱晦,卻又好像暗潮洶涌的深海一般,彷彿下一秒下就可以掀起驚濤駭浪將她吞沒。
“周琳,對不起。別在這哭,我們先回家好嗎?”
他緩緩伸出右手,微熱的掌心落在她面側,指腹一遍一遍地撫掉她的眼淚。
周琳眨着已經模糊掉的視線,想看清楚他眸中是不是真的有波瀾。
他卻只是深吸了一口氣,蹙緊眉頭看着她。
握着她手臂的手在用力,指腹卻溫柔地給她擦着眼淚。
“不哭了,好不好?”
周琳心底一片愴然,不明白爲什麼她都已經把話說得這麼露骨直接了。
他還能夠繼續把她當成一個小孩子來安撫,而不是一個有資格讓他動情的女人。
這比直接拒絕她,更讓她覺得難堪。
鋪天蓋地的羞恥感將她整個人緊緊包裹,壓得她無法呼吸。
許是感受到她處境的窘迫,一道手機的鈴聲適時地響起。
周琳怏怏撇開臉,避開他指尖的觸碰,接過電話。
那頭傳來了文箬的聲音:“琳寶,我們要上飛機了哦,你真的不回比利時嗎?”
周琳沉默了一會。
文箬昨晚陪了她一晚上,今天很早就出門去坐飛機了。
她沒有叫醒周琳。
因爲周琳就算生氣,也根本沒想着回比利時,很果斷地拒絕了她一起回比利時的邀請。
可是此刻,她卻覺得自己這麼久的堅持,好像一場荒誕的笑話。
她揉了下酸脹的眼睛,沒去看紀饒深的眼神,耷拉着腦袋,嗓音有些啞:“回去吧,你們不用等我。”
“我自己能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