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鳳雅回過神,擦了眼淚,悶聲道,“誰啊?”
門外許久沒有迴應。
鬱鳳雅愣了一下,再次追問了一句,
“誰啊?”
已經是凌晨一點半了,這個時間就算是客人有什麼事情也都會直接去前臺,前臺解決不了,纔會來找她,但門外卻無人應答。
她正以爲是自己聽錯了的時候,“篤篤篤”敲門聲再次響起。
“誰啊?”她起身朝着門口走去。
開民宿每天接待的人魚龍混雜,客棧的每一間屋子都是撞了貓眼的,她看了一眼,此刻門口空無一人。
正狐疑着,一道黑影遮住了門,鬱鳳雅臉色一變,腳下一個踉蹌,
“篤篤篤”敲門的聲音催命一樣響了起來。
門縫裏滑入一張紙來,抵住了她的腳尖。
那觸感,讓她下了一跳幾乎尖叫出聲來。
紙上寫着一行大字,“小雅,我們的兒子,現在還好嗎?”
鬱鳳雅的臉色陡然白了,好半天都沒回過神來,竟腿一軟,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顧天恩是半夜被敲門聲驚醒的,他睡眠淺,晚上有一點動靜都睡不着,聽見走廊上一陣接着一陣的敲門聲傳來,忽然有些不安,索性翻身下了牀,穿着睡衣就拉開了房門。
走廊上卻沒人。
樓下前臺值班已經瞌睡睡得昏天黑地了,門是關着的,風鈴是安靜的,似乎是沒人進來過。
顧天恩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走到了母親的屋子前,敲了敲門。
“媽,你睡了嗎?”
屋子裏面安靜了一會兒,傳來鬱鳳雅的聲音,有些悶,“這麼晚了,什麼事?”
“哦,沒事。”顧天恩鬆了口氣,“就是剛剛聽到走廊上有人敲門,也沒人應聲,您聽見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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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我沒聽見,你聽錯了。”
“那您早點睡吧,”
“嗯。”
顧天恩的腳步聲漸漸遠了。
臥室裏,昏暗的燈光下,鬱鳳雅站在門邊,與她相隔兩米的地方是靠窗的沙發,五十來歲的男人坐在沙發上,勾脣冷笑,
“你怕什麼?我跟他已經見過面了,這麼些年,你一個人帶着我們的兒子,應該挺不容易的吧?怎麼也不來找我呢?”
“你閉嘴。”
鬱鳳雅冷着臉打斷了他的話,卻害怕被人聽見而不得不壓低了聲音,“裴永志,你給我聽好了,天恩不是你的兒子,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哦?”裴永志挑了挑眉,拉出眼角的幾條細紋,眼神格外陰鷙,“我看着那小子的年紀也不大像是那年生的,嫩了點兒,所以鬱家的那個纔是我的兒子吧。”
“你放屁。”
鬱鳳雅咬着牙,“我的兒子跟你沒有半毛錢關係,你不是去國外了嗎?爲什麼回來,爲什麼來找我?”
“你這脾氣,還和當年一樣。”
男人嘆了口氣,似乎有些遺憾,“太直接了,都不給人跟你寒暄的機會,這樣有點傷感情了。”
“感情?我跟你之間有什麼感情可談的?你當初要跟我在一起不過是看上了鬱家的家產,你騙了我多少年,你就是個人渣。”
“話不能這麼說,要不是因爲我,後來你怎麼會發現鬱麒華愛你愛成那樣呢?你不是一直想要那種轟轟烈烈對方能爲你去死的浪漫愛情麼?雖然我沒做到,但是我啓發了另外一個男人不是嗎?”
“混蛋。”
提到當年的事情,鬱鳳雅臉色鐵青,渾身都在顫抖,“當年的事情是你一手策劃的,麒華的死也是你的陰謀,你還敢回來。”
“我爲什麼不敢回來?”裴永志冷笑了一聲,“都過去二十年了,案件的訴訟期早就過去了,何況我就不信,你真的敢去告我。”
“你真以爲我不敢。”
“你告啊,最好鬧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都知道那個高高在上的鬱家大少爺,其實跟鬱家沒有半點血緣關係,他是我的兒子……”
沒等鬱鳳雅罵出口,房門猛地被推開,圓柱形的門鎖上插着一把備用鑰匙,在空氣中泛着冷光,顧天恩大步走了進來,衝着沙發上的男人沉聲道,
“把你剛剛的話再重複一遍。”
鬱鳳雅臉色蒼白的如同一張白紙,她竟忘了自己兒子是個神經極爲敏銳的人,剛剛自己哄他走的那兩句話恐怕早就露餡了。
而她和裴永志的爭執,恐怕也全都落在了他的耳中。
裴永志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細紋橫生的一張臉上,掛着幾分輕蔑,“還會聽牆根,挺有本事的,你不是都聽見了嗎?還要我重複什麼?”
“你閉嘴。”
鬱鳳雅只覺得難堪至極,只想着讓裴永志從這裏滾出去,當下怒罵出聲來,“滾出去,不走我就報警。”
“報警?”
裴永志深吸了一口氣,擡起頭的時候,緩緩將這口氣吐出,嗤笑道,
“怕是你沒這個膽子,你不是寧可帶着這小雜種離開鬱家也要保住鬱家的顏面麼?這會兒拿報警嚇唬誰呢?”
一聽這話,顧天恩臉色陡然變了,“我媽在乎鬱家的顏面,我可不在乎,你是哪兒跑來的老流氓,當古鎮上沒有警察局是不是?”
說着,他便摸出手機要打110.
鬱鳳雅急急地拉住了他,
“媽……”
“不能打。”鬱鳳雅奪過他的手機,幾乎已經氣得上氣不接下氣,勉強冷靜下來,看向裴永志道,
“你到底要幹什麼?”
說到這兒,裴永志勾起脣角,露出一個陰冷的笑容來,“不笨嘛,早問不就完了,你還真當我是來跟你敘舊的不成?”
“你……”
顧天恩恨不得衝上去給他一拳,卻被鬱鳳雅死死地拉住了,身後傳來母親沉悶的聲音,“說吧,你到底要什麼,但我提醒你,我除了這間客棧之外什麼也沒有,我已經不是鬱家的人了。”
“兩千萬。”
裴永志陰沉的聲音落地有聲,“我不管你跟鬱家還有沒有關係,一個禮拜之內,我要見到這兩千萬。”
“你瘋了?”
鬱鳳雅不敢置信的盯着他,幾乎要將他生吞活剝了,“我去哪兒給你找這麼多錢?”
“你隨意啊。”
裴永志點燃了一根菸,煙霧中斜眼看着她,“要是你湊不來的話,我就去鬱家問問我兒子,他老子最近缺錢花,是不是應該主動孝敬我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