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修格外講究的日料店包廂內,穿着月白色毛衣的女人等待已久。
服務生拉開包廂門的一瞬間,盛安然臉上的笑意漸漸凝固。
“這是舒白。”
鬱南城介紹,又看了那女人一眼,“這是我未婚妻,盛安然。”
舒白從榻榻米上下來,衝着盛安然微微一笑,“你好。”
盛安然勉強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你好。”
鬱南城並未注意到她臉上的神色,拉着盛安然入座。
盛安然看着舒白,比起昨晚在商場裏遠遠的那一眼,此刻這個女人在眼中的模樣已經完全清晰。
長得很清秀,一頭長髮紮成了一束馬尾,月白色的毛衣上有點點小草莓的印花,她望着盛安然,笑的有些靦腆,
“早就聽鬱先生說過他的未婚妻是個大美人,今天見了,還是很驚歎。”
盛安然不爲所動,甚至有些反感,只靜靜地打量着她,等着他們說話。
靜默幾秒,誰都感覺到尷尬,鬱南城這纔開口,“舒白是兒童心理醫生,我想跟她諮詢一些景希的事情。”
盛安然的手指在桌下捏了捏自己的衣服,“是嗎?兒童心理醫生,之前不是聽你說聯繫的是一位德國的醫生麼?舒小姐從德國來的嗎?”
這番語氣帶着幾分咄咄逼人的氣勢,鬱南城和舒白均是愣了一下。
若有所思片刻之後,鬱南城似乎是明白了些什麼,眉頭微不可聞的皺了一下。
“那舒小姐見過景希了嗎?怎麼說?”
盛安然開口打破了凝固的氣氛。
舒白似乎是鬆了一口氣,“還沒呢,只是先跟鬱先生聊了一下,鬱先生說孩子平時跟盛小姐您相處的時間比較多,所以我想了解一下,孩子平時的情況。”
因爲鬱景希的心理問題,盛安然也沒少諮詢醫生,簡單的問了幾句之後,發現舒白真的是專業的,看樣子還真是個兒童心理醫生。
難道是自己想錯了?盛安然有些懷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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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書靜是說鬱南城在接觸鬱景希的‘親生母親’,但也的確沒有說過那個女人長什麼樣叫什麼名字,是她昨晚看見鬱南城和舒白站在一塊兒,所以先入爲主了。
“景希的情況跟小時候生病應該沒有太大的關係,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受到過什麼驚嚇,二位應該也看過新聞,有保姆虐待孩子這樣的事情的,大人都以爲孩子小時候沒有思想,但其實不是這樣的。”
說到自己的專業,舒白神色很嚴肅,“剛出生的孩子就好比是一張白紙,之後所有的事情都是大人渲染的,你給他的是彩色,那就是彩色,你給他的是黑色,那就是黑色,造成景希自閉的原因,十有八九是有人恐嚇過,不准他開口。”
一句話就切中了要害。
盛安然捏了捏拳頭,這話說得跟她當初和顧天恩兩個人查的情況差不多。
當年高雅雯可以隨意出入鬱家老宅,照顧景希的保姆範雲芳說過,常見高雅雯到院子裏去看望鬱景希,而奇怪的是,誰都哄不住的小少爺每次只要是高雅雯在,就很少哭鬧。
當初鬱家的人都以爲這是高雅雯哄得住孩子的表現,也是因爲這個,老爺子纔對她經常進出鬱家老宅這件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後來和顧天恩聊到這個細節的時候,盛安然卻有種細思極恐的感覺。
當年應該沒人會覺得高雅雯這樣一個娛樂圈的三線藝人敢對鬱家的小少爺做什麼,可是萬一她就敢呢?
而如今的事實告訴他們,高雅雯不僅僅是敢,背後還有人幫她掩護。
“所以現在有什麼辦法麼?”盛安然看着舒白,斂了之前敵對的神色。
“慢慢引導,儘量不要藥物治療,但是如果知道曾經的事情,你們又狠得下心的話,或許可以選擇情景再現的方式,更改孩子童年的部分陰影。”
“情景再現?”盛安然愣了一下,“這個方法可行嗎?”
“有數據支撐的,而且對於越小的孩子,效果越好。”
鬱南城皺了皺眉,眸中透着幾分歉疚,
“但沒人知道當初的情景是什麼。”
包廂裏沉默了下來。
三年前的那個時候,鬱南城並不在鬱景希的身邊,他把景希接到自己身邊的時候,景希已經不再開口說話了。
沉默了許久,盛安然擡頭道,“我知道。”
鬱南城神色一滯,目光探究的看向了盛安然。
這是連他都沒能查出來的事情,盛安然怎麼會知道?
“景希告訴過我。”盛安然撒了個謊,爲了景希的治療,她不得不用謊言來掩飾一些事情,“從他的隻言片語還有以前給我畫的畫兒裏面可以拼湊出來,當年應該是有人不肯他開口說話,威脅過他。”
鬱南城的眸光冷了幾分,“是誰?”
盛安然的眉頭皺的更深,猶豫片刻,還是搖了搖頭。
在這件事上她本不應該知道的太多,一旦知道的太多的話,那就避免不了惹人懷疑,她對鬱家的事情爲什麼知道的這麼多。
“那也可以暫時做這樣的猜測。”舒白接過話來,“按照這樣的情景再現不難,看你們的意見。”
鬱南城和盛安然對視了一眼。
盛安然是猶豫的,她目前無法確定舒白的身份是否可信,“我們考慮一下吧。”
“嗯。”舒白也是一副理解的樣子,
“好,要是想好了的話,可以隨時聯繫我的。”
說着,她便起身,拿了衣服和包,“我還有事就先走了,你們慢慢喫。”
“怎麼不一起?菜就快上了。”盛安然愣了一下。
“不用了,”舒白扯了扯嘴角,笑的有些苦澀,“我得去趟醫院,護工只陪到晚上八點,我得過去換的。”
提到‘醫院’和‘護工’,盛安然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舒白走後,她看向鬱南城,
“醫院?”
“舒白的丈夫胃癌晚期,醫生說還有半年,已經不打算手術了,但是還是得在醫院住着。”
鬱南城言簡意賅的解釋了一下,“她每天晚上需要過去陪護。”
盛安然神色一緊,有些懊惱自己之前的態度,卻沒注意到鬱南城眼中的複雜神色,似乎正醞釀着什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