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
她無精打采的應了一聲,拖着疲憊的身子去洗手間洗漱。
集團事務繁忙,從前沒接手之前她根本不知道父親每天要處理那麼多事,這才體會了沒幾天,已經跟散了架一樣。
而一想到今天的董事會公投,她更是心煩意亂。
這個位置明明是父親早就給她預留好的,可是被母親這麼一摻和,彷彿成了自己偷來的一樣,讓人如坐鍼氈。
——
淅淅瀝瀝的雨終於停了,一大早,盛安然約了父親生前的私人律師李律師出來喝咖啡。
李律師是父親多年的好友,在金陵的律師行業中很有地位,儘管這些年一直是從事商業官司方面的辯護,但是盛安然覺得他是個信得過的人,所以在景希這件事上,她打算先找他諮詢一下。
令她意外的是,她還沒開口,李律師先將一份保險單遞到了她的面前。
“這是盛先生生前在香港買的保險,已經繳滿了五年了,受益人是盛小姐您。”
盛安然一愣,看着保險單上碩大的‘重大疾病死亡險’一行字發怔。
“我爸他怎麼……”
怎麼會突然去買這種保險?
誰會一開始就預料到自己會得重大疾病死亡?
李律師神色沉重,“保險是很早就買了,大概在盛小姐出國的那年之前,那個時候盛先生的身體還很好,有醫院出具的健康證明,其實當時我也不清楚他爲什麼會想到要買這份保險,但是現在看來,盛先生是個有先見之明的人。”
“什麼意思?”
“前段時間盛先生住院的時候,我一直在幫他修改遺囑,整理財產所屬權的問題,研究下來不說百分之百,百分之九十,有關盛氏集團的財務狀況我都已經很清楚了,盛小姐難道就沒好奇過,爲什麼您父親什麼都沒留給你麼?”
盛安然隱隱意識到了些什麼,“集團怎麼了?”
“蟲喫鼠咬,這些年盛先生逐漸讓權出來,子公司明爭暗鬥,虧空了不少,明面上盛家的不動產很多,但是無一例外全都抵押給了銀行,幾乎每年都在拆東牆補西牆,公司運轉已經很艱難了。”
“怎麼會這樣?”
盛安然神色愕然,“我爸他從未跟我說過。”
“盛先生知道你無意繼承集團,而且也不想你攪進這趟渾水裏面,集團繼承的事情,他生前已經做好了所有的安排了。”
“安排?”
盛安然不解,“什麼安排?”
正說着話,咖啡館內的壁掛式液晶電視忽然插播了一條社會新聞。
“京都時間上午十點整,二十分鐘前,本市某家族企業集團總部大樓突然被法院封鎖,在警察蒐證期間,該集團董事會成員發生爭執,集團剛上任的女總裁盛某某不幸墜樓,已確認當場死亡,混亂中,副總裁於某某失蹤。”
‘哐’的一聲,盛安然手一抖,咖啡杯沒拿穩,撒了一身的咖啡。
服務員忙過來清理,而盛安然的眼睛卻一直一動不動的盯着電視屏幕,震驚,不解,還有慌亂。
許久之後,她耳邊傳來服務員抱歉的聲音,嗡嗡一片,她慢慢回過神,
“沒事,我自己處理。”
重新落座,帶着一身的狼狽,“李律師,集團到底怎麼了?”
李律師一直沒看電視,神色有些冷淡,“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是有人舉報盛氏集團偷稅漏稅,現在面臨鉅額的罰款,還需要有人出來負責,這樣打的一筆數額,不把牢底坐穿是不可能的。”
“有人舉報?”
盛安然有些茫然,“誰?”
李律師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清晰的吐出了三個字,
“你父親。”
一切早已安排好,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盛青山縱橫了商界這麼多年,他的腦子不是擺設,身邊的人對他如何,冷暖自知,甚至在生命的最後他裝聾作啞,爲的就是這猝不及防的最後一擊。
要說狠,還是盛青山下得去狠手,半點餘地都不留。
盛安然覺得可笑極了。
這種互相算計着的婚姻,算來算去,竟然到死還在遺囑上埋了一個大坑,把自己的老婆女兒給算了進去,她還曾經天真的以爲父親善良。
原來做生意的人,真的沒有人是會將感情百分百投入的,都是假的。
中午,李律師從咖啡館出來之後,沿着街道走了幾百米,而後身形利索的上了路邊一輛黑色的法拉利。
後視鏡裏映着後座男人溫和的眉眼,裁剪得體的西裝襯的他貴氣十足。
“談完了?”
李律師點點頭,
“按照您說的,具體的情況只跟盛小姐說了集團的問題,還有遺囑上的算計,至於盛先生早就知道於素心母女倆要下毒害他這件事,沒有提。”
“嗯,”男人鬆了一口氣,“該給你的報酬我的助理會跟你結算的。”
李律師笑笑,
“這就不必了,我該拿的報酬盛先生已經支付過了,他也不希望盛小姐知道太多,只希望她拿了保險那部分的賠償金之後,能安穩過完一輩子,算是對她的虧欠彌補,我的職責也就盡到這兒爲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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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點了一下頭,車子慢慢靠邊,放下李律師之後,重新紮入車流中。
“澤,我不理解,爲什麼不可以告訴盛實情?她有權利知道她父親的真正死因不是嗎?”
“安然不是個喜歡追究幾成定局事情前因後果的人,告訴她也只是讓她徒增煩惱而已,既然盛青山有意瞞着她,可不會只是不讓她太難受這一個原因。”
顧澤說話的語氣彷彿山間的泉水一樣不急不緩,娓娓道來,很容易讓人聽進去。
“還有什麼?”莉莉安不解。
“集團,”顧澤看了莉莉安一眼,“盛青山用這種方式告訴安然,他什麼都知道,不用她多做什麼,甚至誤導安然,讓她以爲集團出事是他故意留下來報復於素心母女的一個定時炸彈,爲的就是不讓她爲親情所困,去摻和集團的事情。”
而真實的情況是盛氏集團早就已經病入膏肓,無藥可救了,偷稅漏稅這件事不過是一個導火線而已。
“瞞着她是最好的,她最近的煩心事已經夠多了,這些雜事,我幫她處理了就好。”
顧澤望着窗外,素來溫潤的眸光幽深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