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夏希艾一扭肩膀，掙脫開了去：“你才小朋友，幼稚。”心下卻莫名松了口氣。
原來江小芙是堂妹啊……
江流深也不惱，自個兒往沙發上一坐，沖他招手：“來，坐，跟大家聊聊嘛，你看你出道一年多了，連個圈子裡的朋友都沒有，哥給你介紹介紹。”
“誰說我沒有朋友了？”
“那你說一個？比我還熟的。”
“……”
“說不出來了吧？我就知道。既然進了娛樂圈，就得多交幾個圈內的朋友，人脈廣了也好辦事，你那些圈外的朋友又不能給你資源。”
“沒有也沒關係。”夏希艾道，“我以前也沒朋友，不是好好活到現在？圈子裡沒朋友，不也火了。我靠我自己就行。”
他說完，又覺得自己這話太沖了，江流深畢竟是好心，於是補了句：“我不是不想和大家交朋友，我只是……習慣了一個人呆著。”
江小芙扯了扯黎洛的袖子，小聲道：“一個朋友都沒有，希艾原來這麼可憐，我好心疼……”
黎洛：“我也……”
夏希艾：“……我聽到了。”
“？！”
江流深沉默片刻，忽而勾唇一笑，站起身：“我給小朋友開導開導去，你們先玩。”
夏希艾被抓住胳膊硬拉到了書房，江流深力氣大得他根本掙脫不開，一重獲自由就逃離兩米遠，警惕地看向鎖門的江流深。
“你幹嘛？我已經道歉了……”
“那麼怕我幹什麼？”江流深走近了些，笑得挺痞，“我承認咱倆剛認識的時候是鬧了點矛盾，可現在不已經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了嗎？”
“誰和你一家人，我不需要你開導。”
夏希艾剛往門口邁出一步，就被一股大力拽了回來，按在了書櫃上。
江流深一隻手撐在他腦側，另只手輕輕刮了下他的鼻子，嘴角的笑意頗為寵溺，可眼神卻如同銳箭般直直射來，仿佛能穿透他的心思。
“小朋友，撒謊可不好哦。”
“我哪有——”
“要真不想交朋友，為什麼特意去買了水果？你真是淳樸得讓我無言以對，以前來我家的人，登門禮可都是幾十萬打底。”
夏希艾臉色一僵，扭過頭：“我不懂規矩，你不要的話我拿走就是了。”
“誰說我不要了，送人的東西哪有拿回去的道理？”江流深歪頭笑眼看他，“還是塑膠袋散裝的……你一個個親自挑的吧？我都捨不得吃了，小朋友對我好誠心哦，這麼想跟我做朋友？”
“我都說了沒有。”
“嘖，你總是這樣口是心非，面上好像很討厭我似的，結果一喊你就來了。明明很想交朋友，嘴上卻不肯承認。這算什麼，自我保護的一種手段？是不是以前總被所謂的‘朋友’欺負，吃了很多苦？”
夏希艾心臟猛地一刺，使勁推開他：“別以為你好像很瞭解我，你是我誰啊？”
“被戳到痛處咯，惱羞成怒咯。”江流深紋絲不動，輕輕鬆松就扣住了他的手腕，“我確實不是你的誰，但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做你的朋友，超真心的那種，不敢保證不欺負你，但絕對不傷害你，意下如何？”
夏希艾瞬間動作定格，怔怔地看向他。
江流深輕笑：“我知道你其實很信賴我，對吧？沒辦法，我這人就是有這種魅力，快說‘Yes，I do’。”
“……”
儘管江流深著實不要臉，可剛剛那番話……說毫無觸動肯定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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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剛被親戚收養、剛去城裡上學的時候，他也曾以為能夠交到新朋友……直到現實狠狠抽了他一鞭子，讓他知道，不要輕易付出真心相信別人。
但江流深應該是不一樣的吧？他這種身份地位，沒有必要大費周章騙自己，又撈不到任何好處。
他應該是真心想幫自己，想和自己做朋友……
夏希艾抿了抿唇，輕聲開口：“其實我今天會答應來，主要是因為……”因為工作利益，想來談簽約的事，而非純粹交朋友，這樣不單純的目的，與江流深真誠的坦言一對比，似乎顯得有點卑劣功利。
誰知江流深卻說：“來跟我這個新老闆搞好關係是吧？沒事，我懂，都是為了生活。”
夏希艾詫異：“你怎麼知道我要離開龍行？”
江流深松了手，轉身拉開兩把椅子示意他坐。待兩人面對面入座後，總算拿出了點兒老闆的架勢：“我什麼不知道？我早就告訴過你，你們那公司的高層都不是好人，我這麼尊老愛幼的紳士，才不會無緣無故喊別人大媽，還不是龍靜那女人噁心事一堆。”
夏希艾不太相信：“可龍姐對我挺好的。”雖然有事瞞著他，但他對龍靜還是感激居多。
“壓榨你的價值也叫好？不過她現在確實比以前善良多了，龍行還是小公司的時候，基本上每個藝人都被她逼著去陪過酒，不去就雪藏，要麼付違約金走人，有幾個能付得起那天價數字？大多數人只好從了，骨氣硬的就幹耗幾年等合約期滿，平白被浪費大好青春，你說她這種做法惡不噁心？”
“是挺過分的……但陪個酒好像也沒那麼嚴重吧？會喝很多嗎？”
“……”江流深難得卡殼，“你不會以為陪酒就只是喝酒吧？”
夏希艾愣了愣，猛地明白過來，尷尬得臉都紅了。
江流深看著他窘迫的樣子莫名心癢，又起了逗弄的心思，故意湊近：“像你這種小朋友啊，大老闆們最喜歡了，又年輕，又青澀……”
“我是男的！”
“有些大老闆就喜歡男的，身體結實，經得起玩，尤其像你這種好玩兒的小朋友，如果是我，可以翻來覆去玩一晚上……”
他越說越露骨，夏希艾從來沒和人聊過這種帶顏色的話題，頭一回聊就遇到江流深這樣騷話賊多的，自己還被當作了臆想物件，頓時氣惱羞窘得要命。
“流氓！”
“哈哈，聽多了你這麼罵我，竟然覺得有點悅耳。”
“變態！”
“哇哦，想了個新詞，不容易。”江流深揉了揉炸毛小朋友的腦袋，“現在知道為什麼我說她噁心了吧？”
“可真要像你說的這樣，那些人怎麼不曝光？”
“曝光了又怎樣？那時候網路不發達，能有多少人關注，還不是會被趙建華一手壓下去。沒被潛的拿不出證據，被潛的又不敢說，怕影響以後發展，這事只能不了了之了。虧得你運氣好，沒經歷過這種事。”
“……也不是沒經歷過。”
江流深聽聞這話，瞬間表情凝住，先前的一點吊兒郎當蕩然無存，劍眉緊鎖，眼皮一壓，漆黑的眸色中迸發出狠戾來：“龍靜逼你的？”
夏希艾被他突如其來的轉變嚇著了：“不是……應該說她幫了我，之前參加選秀的時候有個贊助商想……那樣，但被我教訓了，她幫我善後的。”
江流深的神色這才緩和了些。
也對，眼前這小朋友雖然性格單純，外冷內軟，但骨子裡可不是好惹的，逼急了估計連龍靜都鎮不住，他倒是多慮了。
“沒事就好，以後我罩著你，出去報我名字，沒人敢碰你一根手指頭。”
“……你當自己在演黑社會大哥嗎？”
江流深差點脫口而出“論混社會我可沒你有經驗”，所幸及時住嘴，否則就暴露調查背景的事了。
“總之，別看龍靜和趙建華表面上人模人樣，背地裡心眼壞著呢，還有些噁心事我就不跟你說了，反正等你解約之後也和你沒關係了，我會給你安排新的經紀人負責事務，但你不用聽他的，只需要討好我這個大老闆就行。”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也沒什麼好藏著掖著的了，夏希艾誠誠懇懇地道了聲謝，問：“那……什麼時候和你簽？”
“不著急，先放你一個月假，讓你放鬆放鬆，寫寫新歌，補補我的電影。正好我也要去國外參加影展，等我回來了再說。怎麼樣，我這個新老闆體貼吧？”
何止是體貼……夏希艾心道。
他過去一年幾乎天天都在趕通告，經常連軸轉，唱完這場去下場，大大小小的代言廣告活動一個接一個。就這樣公司還覺得沒充分利用，一再見縫插針地加新行程，以至於他的專輯計畫一拖再拖，如今要解約更是不可能弄了。
江流深的話，對他來說已經不僅僅是體貼的程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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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明明總是很討厭，可為什麼又總是會覺得……他這麼好呢？
好到感覺心仿佛被暖流包裹住，由內而外的溫暖。
“嗯，謝謝。”夏希艾真摯道，“謝謝你簽我，我不會讓你失望的……深哥。”
他的為人處世原則向來簡單，真心善待他的人，他絕不會辜負。
江流深笑容一頓，看著面前人堅定的黑亮眼睛，盛滿了明澈的波光，映出自己的臉。他的心跳突然不受控地加速，平常信手拈來的調笑話語此時卻一句都想不起來。
“……不客氣。”
奇了怪了，明明只是想隨手拉一把而已，可如今，當眼前的小朋友真的握住了他伸出的援手，他卻似乎，有點兒不想放手了。
作者有話說：小朋友看著鹽，其實真滴很單純，吃過太多苦，稍微給點甜頭，就被老流氓拐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