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從三樓主臥下來,去到二樓的主臥時,季念承正跪坐在置放於窗戶邊的小沙發上,拿着小勺子,大口大口喫着小金魚餛飩。
季遇荌則坐在對面,隔着一張小巧卻精緻的實木桌,眼底溢滿濃烈又溫軟笑意地望着他。
“慢點喫,小心別燙着。”看着自己的兒子,狼吞虎嚥喫着自己親手做的食物,季遇荌心裏頓時涌動着無法形容的巨大幸福。
甜蜜又自豪。
“媽媽,你做的小金魚餛飩,實在太好喫啦,是我喫過最好喫的餛飩,我可以喫這麼這麼多。”季念承同時往嘴裏扒了好幾枚餛飩,然後鼓着雙腮擡眸看向季遇荌,他一邊稱讚季遇荌的廚藝,一邊還把雙臂張開至最大,用來告訴自己的母親,自己具體能喫多少。
季遇荌細細在心裏算了下,自從裴御城在M國把季念承接走後,他們母子已經有兩個月零九天未見面。
這並不是他們分別最長的日子。
最久的一次,還是前年的初夏。
她跟隨劇組去了趟距離M國洛城足有一千公里的費城拍戲。
再次回到季念承的身邊時,M國已經進入了萬物凋零的深秋。
住院部樓下的梧桐樹,枯黃的樹葉,鋪了厚厚的一層。
她拖着行李箱,剛從行政樓出來,遠遠便瞧見住院部門口的臺階上,坐着一個小得可憐的孤零零身影。
季遇荌情緒都會失控。
心疼得像有把鋒利的刀,生生剮着一樣。
每次聽她要回來,當天,季念承都會很早很早便坐在臺階上等她。
李桐說,他起牀後,便坐在住院部門口。
那時候季念承的醫藥費太高,季遇荌的收入又不穩定,所以爲了節約錢,季遇荌能坐高鐵火車從來不坐飛機,能坐飛機,她也從來捨不得訂黃金時間段的機票。
她每次回來,都是晚上,遇上飛機延遲,還會是深夜。
但,不管再晚,季念承總是能在她出現的第一秒,撒腿朝着她撲來,然後填滿她整個懷抱。
奶聲奶氣的“媽媽媽媽媽媽”,更是充斥着她的耳膜,久久都散不開。
季遇荌總是忍不住想:什麼時候自己能有錢,什麼時候能治好他的病,什麼時候能停下來,什麼時候能有時間好好陪陪自己的兒子,一整天什麼都不做,就靜靜抱着他,給他講故事,他愛喫什麼自己給他做什麼,最重要的是,什麼時候能讓他不要再孤零零地等自己。
打從季遇荌帶着季念承四處求醫開始,她聽得最多的話,便是:“你最好做好心理準備,心臟移植手術的風險向來很大,再加上你孩子的體質不好,會大大拉低成功機率。”
季遇荌一直都很焦慮,陷在無邊無際的惶恐與害怕當中。
她時時刻刻盼望着心臟手術,又時時刻刻害怕心臟手術會帶走她的寶貝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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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多年來,季念承痊癒的場景,都只能出現在她夢境裏。
季遇荌從來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兒子,居然真的能熬過這個劫。
從今以後,終於能平安順遂,像所有正常的孩子一樣,去學校,去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季遇荌看着面前可愛又乖巧的兒子,渾身都充滿幸福的力量。
她擡手摸了摸季念承的腦袋,溫柔道:“不夠喫的話,媽媽再去幫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