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進入藥房。
季遇荌回過神,立刻讓道。
待到對方通過後,她走出藥房,準備返回出租屋,然而眼前忽而一花。
下一秒,一隻毛絨絨、金晃晃的活物,突然衝到她的腳邊。
季遇荌嚇了好大跳。
定神看清活物的剎那,她眼眸立刻迸射着雪亮的光。
不過時間並不長。
須臾之後,黯淡無色。
她以前,是非常非常喜歡金毛犬的,可是自從東寶離世之後,她便再也不喜歡了。
也不是不喜歡。
是很難走心去喜歡。
因爲動了心的喜歡,會疼。
李桐說:荌荌,你太長情。
是嗎?!
長情,容易受傷,容易絕望,容易沉在孤獨裏,悲傷裏,再也走不出來。
金毛還在她腳邊不停地拱。
季遇荌面無表情盯着許久,最後還是蹲下身去,輕輕撫着它毛絨絨的腦袋。
毛髮又軟又滑。
就跟東寶一樣。
只是眼前的這隻金毛,比東寶壯實多了。
通身上下都是肉乎乎的。
不難看出,它的主人應該給它開的伙食很好。
“你叫什麼名字呀。”季遇荌撫着它的腦袋,微微勾脣淺笑。笑意,從嘴角蔓延而開,卻有些苦澀。
漸漸的,她眼睛也跟着算酸澀脹痛起來。
東寶,其實是陸衍景送她的。
那時候陸衍景正式被捕入獄,即將面臨長達五年的牢獄之災。
擔心她獨自在家害怕,所以特意挑選了只金毛送她,一來陪伴她,讓她不那麼孤獨,二來可以在晚上保護她。
陸衍景說,金毛很通人性,十分的聰明。
的確。
東寶很聰明。
也真真愛慘了她。
她每次去探監的時候,陸衍景都會吩咐東寶:你要好好陪伴你的主人,好好保護她。
所以,平日裏在她面前總是乖巧溫順、甚至有點憨態可掬的東寶,但凡有陌生人不懷好意企圖靠近她時,都會立刻變成渾身充滿戾氣的護衛一樣,將她護在身後。而,東寶在離世那天,更是拖着被大貨車碾碎的殘破身體,拼盡了最後一口氣,爬回了她的院子,死在了陸衍景給她栽種的最愛的梔子花旁。
那天,是陸衍景去世後的半年……
季遇荌不敢再去細細回憶。
視線,模糊不清。
鼻尖,更是痠疼得厲害。
她輕輕撫着金毛的腦袋,眼淚都險些滾出來。
正當季遇荌以爲金毛是不是找不到自己的主人,才胡亂跑的時候,它卻突然調頭跑了。
季遇荌有些愣住。
她站起身,猶豫着要不要去追,卻發現……街道的盡頭,一身黑衣的傅盛站在那裏。
金毛,興高采烈的不停在他腳邊打圈圈。
這附近的建築,都是七八十年代修建的老小區。
換句話說,是貧民窟。
傅盛一身矜貴的純手工定製的正裝,站在陳舊破敗的街道,顯得特別違和。
而他身後不遠處,還停着一輛更加違和的千萬級別的豪車。
此刻正吸引着無數的路人側目。
不確定傅盛出現在這裏的原因,季遇荌猶豫再三,還是走過去打招呼:“傅先生,好巧呀,居然在這裏遇到你。”
季遇荌覺得,他來這裏是不是有什麼要事。
這區域的老房子,政府早已下達了拆遷文書,近幾年便要陸陸續續開始拆遷。
帝都作爲Z國的首都,不僅是Z國最重要的政治經濟中心城市,更是Z國人口排名第一的大都市。帝都的地皮,早在幾十年前,便寸土寸金。而這整片區的老城,佔地廣袤,又位於主城區,自然成爲帝都財閥家族爭奪的肥肉。能盤下這塊地皮,建立自己的經濟體,日後的收益,怕是不能想象。
季遇荌以爲他來這裏,是實地勘測。
畢竟傅家剛來帝都,對於這邊的形勢並不瞭解。
結果傅盛漆黑的眸底,卻噙着淺淺淡淡的笑意,聲線磁性喑啞地說道:“不巧,我特意來找你。”
“……”季遇荌。
昨天下了一晚的雨。
今日放晴。
正午時分,澄澈的陽光,刺破雲層投下來。
不偏不倚,盡數落在傅盛的眼底。
此刻,璨若星河、熠熠生輝,也不過如此。
季遇荌卻有點迷茫,傅盛來這裏,是特意找她?!
目的是……?!
傅盛並不兜圈子,直接道明來意:“前幾天在傅府,季小姐親口承諾,要請傅某喫飯,也不知道是不是玩笑話。今日貿然前來,不知道會不會唐突。”
“……”季遇荌頓時噎住了,也呆住了。傅盛幫了她兩次,不說千恩萬謝,請喫兩頓飯,都是應該的。不過,那天她只是隨口說說而已,卻沒傅盛居然當真的。
季遇荌站在街道上,表情有點一言難盡。
“季小姐,不想請我?!”傅盛居高臨下看着臉色不知道如何形容的女人,挑了下英挺的劍眉。
季遇荌連忙搖頭:“不是不是,您別誤會。”
一邊說着,一邊擡起手撩起散落的頭髮,別在耳後。
下一秒,明明和顏悅色的傅盛,臉色卻突然黑沉垮塌下來。
對於他的變化,季遇荌有點懵。
還沒搞明白怎麼回事,便聽到他低沉,卻有點冷的聲音:“你額頭,誰弄的?!”
季遇荌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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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幾秒才反應過來。
她立馬擡起手,撥弄了下自己的劉海,蓋住額頭的傷口:“昨天在影視城劇組拍戲的時候,不小心撞傷的。你也知道,當演員不容易,磕磕絆絆很正常。”
季遇荌撒了謊。
傅盛倒是沒再追問。
季遇荌也不明白,她這個藉口,他倒是信,還是沒信。
不過,他們並不熟,他應該也不會真正關心她受傷的原因。
接下來,季遇荌真的是糾結到極致。
不知道請傅盛喫什麼。
並不是因爲喫什麼很難抉擇,而是……她囊中羞澀,讓她難堪。
以傅盛的身份,肯定要去高檔餐廳,這頓飯便宜不了。
只是,她卡里的餘額,只有三位數,怎麼請他去喫?!
她領着傅盛沿着陳舊的街道,一條又一條地轉悠。
金毛則乖巧跟在她的腳邊。
季遇荌有點恍惚。
總會在不經意之間,產生它是東寶的錯覺。
“季小姐,再往前走,就是死衚衕了。”傅盛忽然在身後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