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久功被嚇得一哆嗦,“奴才這就去,這就去,皇上莫動怒。”
梁久功像是火燒眉毛了一樣,尥蹶子往外跑。
餘十九頹然倒地,此時的一顆心像是被放在火上烤一樣。
胤祐只能繼續哀求:“皇阿瑪……”
“你住口!”康熙一聲呵斥,將他即將出口的話堵了回去:“之前讓你說你不說,現在你也別說了!”
胤祐只能閉嘴,默默的拉緊了餘十九的手。
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
讓胤祐和餘十九沒想到的是,帶弘煦進宮的竟然不是梁久功。
弘煦是被胤禛抱進來的。
胤禛將弘煦放在地上,輕聲交代:“弘煦,向皇瑪法請安。”
弘煦便乖乖巧巧地跪在地上,實實在在地給皇上磕了個頭,“弘煦給皇瑪法請安,皇瑪法萬歲萬歲萬萬歲。”
小小的人兒,白白嫩嫩的,康熙對胤祐的臉色也和緩了許多,“起來吧。”
弘煦被胤禛拉了一把,才站起身子。
康熙便朝着弘煦伸出手,“過來皇瑪法這裏來。”
弘煦下意識看向跪在他身邊的阿瑪和額娘。
胤禛的手在弘煦的後背上輕輕推了一下。
弘煦想了想出門之前,四伯教自己的話,邁着穩當當的小步子走到康熙面前。
康熙一伸手,就將弘煦拎了起來。
“皇阿瑪!”胤祐心下一驚,不等回過神來,就已經喊了出來。
康熙瞪了胤祐一眼,“你給朕閉嘴,老實跪着!”
弘煦將小腦袋靠在康熙的胸膛上,聲音軟軟的:“皇瑪法心跳好快,是阿瑪惹皇瑪法生氣了嗎?”
“阿瑪不是好孩子,阿瑪也總惹額娘生氣,現在又惹皇瑪法生氣!”小孩子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仰着頭看向康熙,小臉在康熙下巴上蹭了蹭,“皇瑪法打阿瑪板子吧。”
“你阿瑪對你不好嗎?爲什麼要打阿瑪板子?”康熙笑着問。
弘煦似是被難住了一般,想了一會兒才道:“也不能說不好,但之前總有人罵我額娘,還罵弘煦是沒爹的野孩子,額娘每天都哭好久。”
康熙佯裝不解,“他們爲什麼說弘煦是沒爹的野孩子?”
“皇瑪法不知道嗎?”弘煦驚訝地看着康熙,“之前弘煦和額娘生活在一個莊子上,弘煦沒見過阿瑪,弘煦都三歲了,才見到阿瑪。”
“那些人總說弘煦是個野孩子,說弘煦沒爹,阿瑪害得弘煦被罵了那麼久,弘煦覺得阿瑪做錯了,阿瑪應該給弘煦道歉。”
小孩子童言無忌,逗得康熙哈哈大笑。
南書房裏的氣氛,也融洽了許多,康熙輕拍着弘煦的後背,寵溺地笑道:“弘煦說得對,你阿瑪是做錯了,應該給弘煦道歉。”
看向胤祐時,康熙臉上的笑意陡然消失,“聽見沒有!”
“兒臣遵旨。”胤祐拱了拱手,而後對坐在康熙大腿上的弘煦說:“阿瑪沒有早點去接弘煦,是阿瑪做錯了,弘煦能原諒阿瑪嗎?”
康熙也垂下頭,看着弘煦,“弘煦願意原諒你阿瑪嗎?要是你不原諒他,皇瑪法就讓人拿板子打他屁股。”
弘煦歪歪腦袋,嘟了嘟嘴,“弘煦還是原諒阿瑪了吧,阿瑪打弘煦屁股可疼了,弘煦不想讓阿瑪疼。”
聽說胤祐還打過弘煦,康熙又惡狠狠地瞪了胤祐一眼。
胤祐可真真是有口難言,他什麼時候打過這臭小子了?
眼角的餘光忽然掃到站在一邊偷笑的胤禛,胤祐就一臉幽怨,他這個四哥什麼時候這麼不靠譜了?
康熙看着弘煦乖巧可人,心中的疑慮也消散得差不多了。
但妖邪之事,到底不是小事,他略一沉思,便想到之前老三說,那妖邪碰不得酒水。
遂揮手,“七福晉傳嗣有功,賜御酒一盞!”
胤祐身上一顫,正要阻攔,就見弘煦已經率先從梁久功手上搶了那盞御酒,咕咚咕咚兩口就灌下去了,然後眼巴巴地控訴:“皇瑪法偏心,怎麼只給額娘不給弘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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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娘傳嗣有功,那弘煦還是龍嗣呢!”
康熙也沒想到,事態會是如此發展,愣了一下,就聽四兒子好事兒地問:“弘煦,這御酒是什麼味兒?”
弘煦砸吧砸吧嘴,“沒什麼味,還不如敏敏姨娘釀的果子酒好喝呢。”
“你還會喝果子酒呢?”胤禛好奇地問。
弘煦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挺起胸膛,“那當然了,敏敏姨娘娘釀的酒可好喝了!我喝過好幾次呢!”
胤禛便笑笑:“想來也是,你酒量這麼好,你阿瑪和額孃的酒量想必也不差。”
康熙聞言想了想,便笑:“淨瞎說,老七的酒量你還不知道嗎?一杯就迷糊,三杯下去就開始說胡話了。”
胤禛愕然了一瞬,才拍了下自己的嘴,“兒臣倒是把這茬忘了,那想來弘煦的酒量是遺傳七弟妹了。”
康熙捉摸了一下,也是這個道理。
如此說來,七福晉飲酒之後會變妖邪的說法,也就站不住腳了。
正逢此時,魏珠來報,內閣幾位大人求見。
康熙便朝着幾人擺了擺手,“退下吧。”
出了宮,太陽暖洋洋的灑在身上,餘十九才恍若劫後餘生一般,猛地撲進胤祐的懷裏,“哇”地一聲就哭了出來。
胤禛跟着上了胤祐的馬車,看着哭得不能自已的人,沉默了片刻,才道:“今日之事,若是放在太子身上,想必皇阿瑪也不會太過逼迫。”
胤祐扶着餘十九後背的手,猛地收緊。
他明白胤禛的意思,不只是太子,就算是換成四哥,老八,甚至十四,皇阿瑪也不會如此逼迫,最終緣由,還是他不如那些兄弟,在老爺子面前有個寸立的東西,便顯得自己沒能力護住自己的妻兒。
府門前,胤祐緊緊的握住餘十九的手,二人對視一眼,朝府裏走進,卻覺得腳下的路,似乎有些沉重…
弘煦小小年紀飲了酒,如何能沒反應。
還沒回府呢,就睡過去了,最後還是抱進府裏的。
夜裏,睡了一下午的弘煦才朦朦朧朧醒過來,一醒過來就滾進餘十九的懷裏,小手抱着餘十九的腰身,“額娘,我們是不是給阿瑪添麻煩了?”
餘十九沉默無語,只輕拍着弘煦的後背,“你再睡一會兒吧。”
御酒的酒勁極大,哪怕已經用了醒酒湯,弘煦還是很快就又睡了。
餘十九靠坐在窗邊,仰頭看着天上那弦月,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