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七福晉笑笑,順手招呼新梅,“送送主子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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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兩三日沒踏足這遇水院,胤佑心裏卻覺着自己很久沒來過這地兒似得。
沒瞧見錦屏丫頭,難不成跟着餘十九一段時間,也學會偷懶耍滑了?
胤佑慢慢走近…
此時午後閒暇,因爲昨日的一場雨沖刷的徹底,這會兒連空氣中都透着些清新味。
餘十九不知從哪兒搬了個躺椅出來,仰在那上面,慢慢悠悠的晃着,她手裏握着一柄團扇,今日穿了件乳白色旗裝,衣服上沒什麼圖案,只在腰間繡了些碎花樣式,簡單,好看。
她嘴裏唱着些胤佑聽不懂的曲兒,那躺椅是個老物件兒了,隨着動作還發着沉悶的吱呀聲,伴着餘十九稀奇古怪的唱腔,倒有些奇異的中和。
待走近了些,才聽清她念的是“醉眼睜開,遙望蓬萊,一半煙遮,一半雲埋。”
團扇原來繡的是負勞吻花,輕輕搖晃在她手中,生動的連腕上的玉鐲都似活過來的飄飄碧雲。
人在樹下,靈動甚美。
胤佑靠近她,輕聲說:“你唱的不對,不合這當下景色。”
餘十九微愣,側目看他,顯然沒料到他的到來,稍微怔然中。
便聽胤佑沉聲且溫柔的吟道。
“應該是鶯鶯燕燕春春,花花柳柳真真,事事風風韻韻,嬌嬌嫩嫩,停停當當人人。”
雖然沒聽太懂這詞兒是什麼意思,可一對上胤佑深邃眼眸便讓餘十九不自覺的紅了臉。
她坐直了身子,晃着扇子,嘀咕了一句:“什麼嬌嬌嫩嫩,走走停停的。”
“是一首曲子,你若喜歡這些,我去書房給你找些書來。”
胤佑站在她跟前,俯眼看她,神色中有被他壓抑的複雜。
餘十九咬了咬脣,回道:“不用了,我不喜歡看書。”
頓了頓,她又改了口。
“話本子除外,我喜歡看話本子,還有富察姐姐畫的小人兒書我也喜歡。”
胤佑不說話了。
氣氛一時間好像有些尷尬。
餘十九慢慢起身,那躺椅吱的一聲晃了幾個半圓,餘十九垂着眼,把扇子的幅度搖的大了些。
她說話的聲音有些嗡。
“你…還好嗎?”
“你這幾日,如何?”
二人聲音重疊,又擡眼相看。
餘十九悶聲道:“我就那樣唄。”
胤佑緩緩的嘆了口氣,然後伸手攀住餘十九的肩膀,將人朝自己懷裏帶了一些。
先時餘十九還有些抗拒,不樂意的扭了一下。
可胤佑半點沒有要放鬆的意思,於是,餘十九半推半就的,下一刻就貼進了男人懷中。
“海善讓我謝謝你,說你給他送傘。”
餘十九答:“下雨天兒嘛,助人爲樂嘛。”
“我沒有想那麼多,下了馬車正巧看見李佳氏過來,便隨她去了,我滿心都是五叔過世了,腦子昏昏沉沉的,沒有去看你在沒在那處。”
胤佑聲音清澈,像是在餘十九解釋。
餘十九把臉埋在他懷中,像是堵着氣不肯開口。
於是便聽胤佑自顧自的說着:“這幾日好像很多事兒,連州回來後,額娘同我鬧,又遇着五叔過世,還有你…我也弄不懂你。”
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果然該來的還是會來,餘十九仰起臉,神色有些不自然的問他:“那你是不是怕我?覺得我很奇怪。”
胤佑搖頭。
“我只是想你親口告訴我,你背上那些,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餘十九眸光微顫,心裏好生爲難
要說嗎?
說了之後他能接受嗎?
怕是不能吧…
胤佑雙手拉着她胳膊,有些用力,又重複了一遍。“十九,只要你說,我就信。”
我是不肯去山的一條魚,因爲渡劫失敗才被迫來你們這大清朝的,我是來歷劫的,等我完成很多任務,擁有很多積分,我就可以回去了,搞不好還能圓滿飛昇…
這一席話堵在餘十九喉嚨。
可開了口,她卻只能乾巴巴的說道:“不是說了嘛,就是一種病。孃胎裏帶來的,小時候看了好多名醫,也好不了,就也沒管它了。你怎麼就不信我呢?”
她眨眨眼,小心翼翼的拉了下胤佑的袖子。
胤佑眉梢微蹙,卻轉瞬即逝。
他笑笑,拉起餘十九的手摩挲了幾下,點點頭,淡聲道:“好,我知道了。那你往後不能飲酒,一滴也不許沾。”
只要不沾酒,應當就發不了‘病’。胤佑有些自欺欺人的想着…
“恩恩!”餘十九點頭如搗蒜,都不敢相信這事兒竟然這麼就揭過去了。
‘看來胤佑挺好糊弄的嘛。’餘十九心有小雀躍,暗暗腹誹。
二人進了屋,餘十九乖巧的倒水奉茶,胤佑卻制止了她的動作。
“剛喝了不少,別倒了。”
“哦。”餘十九點點頭,也坐了下來。
她望着胤佑傻笑,胤佑被她逗笑了,順手在她臉上捏了一把。
卻說:“你往後要節儉一些,別拿珍珠金銀當土灑。現在府上錢銀不充裕,我怕顧不上你這頭。”
“沒事兒。”餘十九擺擺手,很是豪氣的說道:“我自己有數的。”
“七哥你要用銀子嗎?要用銀子跟我說啊,我還有很多珍珠的。”
之前心裏有氣有委屈,可現在看着胤佑,她覺得那些憤懣都能一掃而空了。
胤佑淺淺笑着,說:“那七哥沒錢了,你還願意跟着七哥嗎?”
餘十九手撐着下頜,笑盈盈的望着胤佑,“那我可以跑嗎?”
“不可以。”
胤佑湊過去,輕輕在她臉上落了一吻。
“不過…府上是真的很短缺吧?”餘十九話裏有話的說,“我今兒的銀耳羹都少了半盅呢。”
“恩。”
胤佑沒有隱瞞,把大致情況和餘十九講了一通,還提了一句李佳綿瀅抱着銀子過去找福晉的事兒。
聞言,餘十九嗤笑:“她還挺會做人的嘛。”
胤佑也跟着她笑,“她說都是你之前送她的珍珠去換的銀子,也算你的功勞。”
“可別。”餘十九起了身,笑的有些諷刺。“無功不受祿,獻寶的人是她,可別把這風頭算我身上來。”
胤佑垂着眼,準備起身了。
“沒的用女人銀子的道理,只是她堅持,福晉有意,就隨她們去了,左右這銀子記賬上,到時要給她的。好了,爺要進宮去一趟,晚些過來看你。”
“恩。好。”
餘十九陪着胤佑走了一段路,把人送遠了才返回來。
人影噌的躥出來,嚇了餘十九一跳。
她拍着胸口,罵了一句:“你怎麼跟弘曙一樣,一驚一乍的,走路沒聲兒啊?”
錦屏吐了吐舌頭,說自己從膳房那邊打聽到了一些消息。
“這一打聽可不得了啊,原來好幾位都拿了東西出去換錢呢。”
餘十九微驚,“除了李佳綿瀅還有誰啊?”
錦屏掰着手指頭數給她聽。
“不止李佳格格,還有側福晉,文格格,那頭都使了人出去呢。”
餘十九張了張嘴,這答案顯然有些意料不到。
“哦喲,這些人都這麼大方嗎?”
說話間,餘十九彷彿對這些後院的姐妹們升起了一股敬意。
可惜,錦屏下一句話就將她這不切實際的幻想打碎了。
“得了吧,哪兒能是大方啊,您還以爲她們變現是爲了幫府裏渡過難關啊?”錦屏甩着手,模樣有些滑稽,“都是爲了自個兒呢,就怕府裏哪一日真連飯都喫不起了。”
“而且…”
錦屏故意賣了個關子,餘十九擡手,佯作要抽她。
錦屏才笑嘻嘻的答道:“還不是那李佳格格,去福晉跟前獻什麼寶。奴婢聽那些人說,其他院子的抓緊變現也是怕被瞧到屋子裏還有金銀珠寶。”
“有金銀珠寶怎麼了?”餘十九很奇怪。
錦屏端着副長者模樣,語重心長的解釋着:“格格,這您就不懂了吧。您想啊,人李佳格格都那麼大方那麼懂事兒了,誰還敢把金的銀的放屋裏啊,萬一福晉瞧見,你怎麼說?你好意思不拿出去充公嗎?”
“哈…”
餘十九被這個說法逗笑了。
她指着自己鼻子,笑道:“我自個兒的東西,我愛給不給,怎麼還不好意思了?”
且不說她餘十九不愛受人威脅,就是她知曉胤佑這些日子不好過,她也是有準備的,那麼一大箱寶貝呢,不都放去珊瑚院了,就等着胤佑給她開口嘛。
“道理是這樣,但是呢,格格,有句話叫人心隔肚皮嘛。嘖,反正啊李佳格格這回是討好福晉了,可是把其他院兒的都得罪光了。”
錦屏倒有些幸災樂禍,啐了一聲。“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