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副大義凜然嫉惡如仇的正直模樣!
眼前的人生氣的樣子半點不似作假,胤佑的心霎時有些柔軟的跡象,他起身,慢慢走到了書桌那邊,背對着餘十九說道:“爺腿腳有疾,你不知道嗎?”
“腿腳有疾又怎麼了!”
餘十九起身跟過去,盯着胤佑的右腿看了半晌,擡首說道:“之前我未進府時,聽說七爺不良於行,原本我還以爲殘的多厲害呢,可我親眼見着,你能走能動,好端端的。”
“這是夏日,爺平時走的慢,的確瞧不出來異常,可進了冬,甚至會有走不動道的時候。”
胤佑聲音一貫的沒什麼音色起伏,平淡的掐不出一朵花。他喚下人進來收拾餐桌,又去磨墨。他提起狼毫,沾了點墨,繼續說:“將親王格格的婚事交予一個殘疾皇子去辦,你說這是尊寵還是羞辱?”
而後他又自己答道:“這是皇阿瑪對他們的一種警告。”
他寫了一個觀字。
餘十九站他對面,看着胤佑又沒將墨磨開,又要磨。
忽然手被微涼觸碰,胤佑擡頭,恰好與餘十九的目光相對,她將他手輕輕拿開,“我幫主子爺磨吧。”
胤佑定定的看了餘十九好一會兒,見她當真埋頭認真的在硯磨,他才輕笑道:“好。”
她在一旁看着,男人又寫了一個天字。
觀、天。
餘十九纔看清楚,卻突然!胤佑將剛寫好的字揉碎了。
“爺撕了做什麼?不是寫的挺好的嗎?”
胤佑將紙團丟到了一邊,望住那張絕色容顏,笑道:“日常習慣,你不必在意。”
他突然又問道:“你會讀書認字嗎?”
“會啊,我不止會認,我還會寫呢。”餘十九一高興,說話的語調也歡歡喜喜的,聽着就叫人開心。她臉上滿是興奮神色,大有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胤佑看她這模樣挺討喜,便招招手,“那你來寫,爺看着。”
餘十九將手中的活兒停了,走到了胤佑身邊,胤佑將狼毫遞給她,她接過,沾了墨便在紙上開寫。
下筆鋒神有力,行雲流水,寫成之後還頗爲磅礴大氣。
“餘、十、九。”
胤佑唸了出來,端着她側顏,噙着笑問:“你大名就叫餘十九?”
“對啊,簡單又好記,我喜歡別人叫我十九,十九十九,多朗朗上口啊。”餘十九笑彎了眉眼,又開始在那三個字旁邊作畫。
她動作快,沒幾下便畫出了一條魚。
身長細尾,頗具神彩,倒似個不菲的寶貝!
胤佑身爲皇子,也看遍了世上的奇珍異寶,卻沒見過這等魚,便問:“你這畫的是什麼魚?”
餘十九神祕一笑,衝着胤佑眨了眨眼睛,“這種魚呀,叫白玉金錢,長在不肯去山,自小受那山中香火供奉,渾身都是寶呢!”
“白玉金錢…聽起來是個寶物,爺從未見過這種魚,不肯去山又在哪兒?”胤佑只當聽的是個神話故事,可餘十九說的動聽,他好奇,便順着話問了下去。
餘十九手裏抖着狼毫,嬉笑道:“哈哈,我與主子爺說笑呢,其實我也不知道哪座山叫不肯去山。”
聞言,胤佑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卻突然握住了餘十九的手。
餘十九心一跳,沒來得及任何動作,已經被人輕輕攬住。
胤佑將她環在自己懷抱裏,握着她的手,用狼毫去爲那副畫做潤色。
“既不是凡品,總覺得差了些什麼。”
男人的呼吸輕輕掠過餘十九的臉頰,像羽毛,撓的她發癢,又像火舌,燒的她臉有些發燙。
手被動的跟着男人的動作而動作,直到男人停下,又將狼毫從餘十九手裏抽出,聽他問道:“你看看,這下是不是生動多了?”
他將懷抱鬆了,餘十九的臉色才正常了回來,她看自己的自畫像,卻發現!胤佑在那旁邊畫了兩塊肉乾!
“你這不是笑話人嗎?”餘十九又驚又羞,那一瞬間她以爲自己身份被識破了,這男人故意畫這東西來嘲諷她呢!
胤佑滿意的看着她臉色羞憤又好笑,他心情大好,哈哈的笑出了聲,拿着那狼毫在餘十九鼻尖上點了一下,爽快道:“這纔像你養的魚,和你一樣貪喫。”
餘十九摸下鼻尖一抹黑,不想再與胤佑談論白玉金錢的問題,叫嚷道:“爺怎麼能朝人家臉上畫!”
說着話,她搶過胤佑手裏的毛筆,擡手便在那張俊朗的臉上畫了一筆。
胤佑意料不及,詫異的摸了摸臉,瞪着眼睛低吼道:“學着胡鬧你倒是快的很!”
“原來爺也知道自己是在胡鬧!”
餘十九指着胤佑的窘樣哈哈大笑,一邊又擡手踮腳,飛快的在他額頭上也來了一筆!
胤佑差點被戳痛,摸着額頭惱怒道:“你不成體統!”
說着他去搶餘十九手裏的毛筆,餘十九往後一藏,嘻哈笑着。“哈哈,你搶不着!搶不着!”
當真她動作快的像水裏的魚,躲的麻利的很,胤佑左右搶不到,正要生氣,眼角餘光瞥見那上好的端硯,乾脆伸手在那裏頭一抹,張手便朝餘十九撲了過去!
“爺叫你躲!”
餘十九看他不守遊戲規則,罵了一聲。“怎麼還能用手啊!這不合規矩!”
她反身要跑,這回可沒跑贏胤佑,胤佑右手一伸將人梏緊在自己懷中,左手便在那張如花似玉的臉上一陣亂抹,口中笑道:“你在七爺府跟爺論規矩?爺就是規矩!”
“唔唔!”
餘十九掙脫不得,臉被抹了個烏漆墨黑,胤佑將人鬆了,攀着她肩膀轉回身來。
一看…
嬌滴滴的一張臉上瞧不見半點白皙了。
只留下那雙澄亮烏黑的眸子閃着幽怨的光瞪着自己,與黑臉相配,分外滑稽!
“哈哈哈哈哈哈…”胤佑笑岔了氣,歡快的笑聲傳到了屋外。
張久衛在屋外,望着門窗上二人的倒影,也跟着傻笑。
冷不丁的,一道女聲響在他身後。
“笑什麼這麼開心?主子爺呢?”
張久衛猛一回頭,忙行禮道:“給福晉請安。”
原來是七福晉過來了,她自然也看見了那倒影上笑鬧的二人,便問:“餘格格在裏頭?”
“回福晉話,是餘格格。”張久衛低着頭,恭謹道:“福晉有事找主子爺?可需要奴才去通傳?”
七福晉頓了頓,微笑道:“不必了,不是什麼大事兒,你就替我傳個話,說宴會所需的規制單子我都備好了,叫主子爺明日得空來我院裏參詳參詳。”
“是,奴才曉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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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久衛又拜了一下,七福晉便轉了身,新梅攙扶着走了。
可沒兩步,七福晉又停下腳步回過頭,目光盯向那門窗。
張久衛一激靈,“福晉還有什麼吩咐嗎?”
七福晉搖頭,溫聲道:“沒什麼,走了。”
“恭送福晉。”
屋內二人不知外頭的情況,胤佑笑出了淚,點了下眼角,又去看面前的小黑魚,笑的直抽抽。
“哎,你怎麼這麼好笑?爺長這麼大,第一回見你這麼好笑的人。”
餘十九偏開目光,不滿的哼了一聲。
“哈哈哈哈…好了好了,不笑話你了。”
胤佑伸手要去捏她臉頰,被餘十九一偏頭躲開了。胤佑看着自己黑漆漆的手,便憋着笑換了另一隻手,好言安撫道:“好了,爺都說了不笑話你了。”
突然!餘十九臉一偏錯開了胤佑的手,卻突然上前,拉住了胤佑的衣領,踮着腳順勢將人脖子緊緊摟住了1
胤佑一驚,話沒說出口,那張黑臉已經緊緊的貼在了自己臉上。
“你…鬆開!”
餘十九摟的他極緊,壓根不可能放手,那張臉啊,就這麼在胤佑臉上噌,嘴裏也不老實的笑話道:“爺也是我見過,最好笑最好笑的人!”
“鬆開!”胤佑低吼一聲,那人不僅不松,反而笑的越來越燦爛,噌的越來越起勁。
“哈哈哈哈…”餘十九噌夠了,才鬆了手,指着胤佑比自己好不到哪兒去的臉,笑的花枝亂顫,“現在咱們去照照鏡子,看看是誰比較好笑啊!”
胤佑被她笑的臉紅,又礙於面子可不能讓人瞧出來,便低吼道:“你好大的膽子!”
餘十九毫不畏懼,朝他做個鬼臉,轉身便要跑出門。“不早了,您早些洗把臉歇着吧!”
“你想跑?”
胤佑眸光一冷,兩步便上前去將人胳膊握住了。
“給爺站住!”
餘十九臨門一腳被人拽回來,也知道胤佑若是真的生氣了自己沒有好果子喫,她胡亂掙扎着,“哎呀,你是不是玩兒不起?只許你畫我,不許我畫你嗎?”
“你…”
餘十九被迫轉身,剛剛喊了一個你字,突然腳一趔趄!
“啊啊啊啊!”
咚的一聲,她直直的摔到了地上,一摔不要緊,她手上還在與胤佑拉扯,那人也跟着摔了下來。直直的倒在她身上。
“啊疼…”餘十九瞪着他,嘟囔道:“快起開,你壓疼我了。”
胤佑卻不動,他手撐在地上,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瞧,就是不起身。
餘十九與他對望了幾秒,心裏生出些想法,喃喃道:“這個地兒,不合適吧?”
胤佑噗的一聲笑了,翻身而起,順手抓過架子上的手巾丟給餘十九,嘲道:“你不看看你現在那張臉?爺怎麼提的起興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