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昏黃風漸濃,夜涼如水景如昨。
張久衛站在階梯上,看着不遠處的景象,還是懷疑自己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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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眼花了,怎麼可能看到七爺閒的無聊,陪着一個才進府不久的小妾在那餵魚呢?
就他所知,七爺一直都很忙,尤其從大草原回來後更忙,煩心事不少,加之他本就不是重欲之人,很久都沒踏足後院了,選秀送來的幾個格格更是一個都沒碰過!
可張久衛又轉念一想,定是七爺與這位餘格格在一塊兒覺得輕鬆才樂意讓她陪着,也是餘格格的福氣!
於是,張久衛第二次開始替餘格格高興了!主子爺今晚肯定要留她侍寢了!
尚不知自己已經被小侍衛安排的明明白白的餘十九歡天喜地的朝池裏灑着魚飼,看那些成羣結隊的魚歡呼雀躍,她也高興!
“哈哈哈哈…一個個來,排着隊來,不要搶,都有都有…”
餘十九左邊灑點,右邊灑點,那些魚兒當真聽話的排着隊覓食。胤佑本是揹着手在一旁任由余十九笑鬧,見此一幕也覺得好奇。
“它們像是能聽懂你說話似的,這些魚兒養在這府裏這麼久了從未這麼乖順過。”
胤佑看着魚兒蹦躂,又看了一眼身旁的人。
餘十九眉頭一揚,手裏動作不停,笑眯眯的解釋道:“魚也是很有靈性的啊。”
話一出口她又覺得自己說的玄乎,便把食盒遞給了胤佑,“您試試?”
胤佑有些遲疑,皺着眉久久不願接手。
萬一這些玩物不聽他的指揮,那不是丟個大臉?
七貝勒一時有些惆悵,便聽餘十九笑聲如銀鈴悅耳,爽快道:“您試試嘛!這些魚兒肯定聽您的話!總不會連七爺府的主人都不認識!”
帶着一半好奇一半探究,胤佑接過了食盒,與餘十九交換了位置。
那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捻了一抹魚飼下去,那些魚兒果然像剛纔那般,擺着尾巴排着隊過來喫。
胤佑也樂了,轉頭對餘十九笑道:“當真有靈性!”
餘十九頷首,笑的和顏悅色。
有了自信之後,胤佑喂起魚來更加得心應手且專注,自然看不到他身旁的餘十九投向魚池的目光帶着一股怎樣的警告。
胤佑越喂越歡喜,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真實。還學着餘十九方纔的樣子和魚兒們對話,提醒它們慢點喫,不要急,不夠還有。
在一旁看着,餘十九突然覺得能對一池子魚這麼耐心這麼溫柔的人,好像也討厭不到哪兒去?
可爲什麼對後院的女人就那麼冷冰冰的態度呢?
大概是今晚的風裏摻了酒,吹的餘十九也不清醒了,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把心裏的疑問脫了口。
“主子爺對魚都這麼上心,可卻似乎對後院的姐姐們不怎麼理睬?”
話已出口,落地生灰,餘十九再想咬舌也沒轍了。
胤佑喂完了,將盒子一伸,那邊張久衛便小跑過來收走了。
他拍拍手,問餘十九,“你是在替她們抱不平?”
看他沒有生氣,餘十九心放了下來,就這麼和他聊了下去。“算是吧。李佳姐姐無故捱打,可就因爲對方是側福晉,便一點法子也沒有,只能任她作踐。”
胤佑靜靜聽她說,表情絲毫未變。
“妾身在想,如果您說句話,或者給李佳姐姐一些恩寵,側福晉多少會忌憚一些吧?”
餘十九摸了摸鼻尖,一雙眼澄淨的能裝下清泉明月,她就那麼靜靜的看着胤佑。
在這樣的夜色裏,晚風寂寥松香,纏繞着灌溉在她身上,被她這麼瞧着,胤佑回望住她的眼,見她清澈,見她單純,見她豁達,便心生了一些純粹的喜悅。
於是,一向懶得搭理後院的七貝勒,竟也耐心的解釋道:“後院由福晉主事,側福晉傷人,福晉一定會罰,同樣,李佳氏受了委屈,相信福晉也會給予相應的補償。”
“可是我想爲李佳姐姐出頭,福晉還斥我放肆…”
說了一半,餘十九愣住了。
是了,她想起了,福晉的確罰了那拉氏與文宜禁足,也派人送了東西給綿瀅。
雖然沒有明說是爲了什麼事兒,可獎懲,她是做到了的。畢竟人生在世,不可能每件事都能一板一眼的列個歸類,這個道理,餘十九是懂的。
看她垂眸,眼內流光十色的好不精彩,胤佑憋着笑,突然靠近了餘十九,俯身在她耳畔說道:“至於你方纔所講李佳氏那裏…”
男人的氣音噴在她耳邊,伽南香也淡淡縈繞過來,餘十九心頭一跳。
聽胤佑在她耳邊調笑,“怎麼知曉替別人說話,卻不知道給自己求些恩典?”
餘十九被他弄的有些發癢,輕笑着將脖頸縮了縮,道:“可是妾身現在想不到有什麼恩典要主子爺給,等有需要的時候再來向主子爺討吧。”
見自己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這女人卻半點不領情,胤佑樂的沒脾氣了。
他仰頭哈哈笑了一陣,餘十九不明所以,幽幽想着自己要是開口討個萬兩黃金,他還能不能笑的出來。
胤佑笑夠了,伸手在餘十九臉頰上捏了捏,溫聲道:“你很不錯,爺喜歡。”
餘十九摸了摸臉頰,心底抱怨胤佑手沒輕重,都給自己捏疼了。
“爺,妾身還有個問題。”
“你問。”胤佑好脾氣的點點頭。
便見餘十九指着觀花落的方向,問道:“這府裏的院名處處都別緻,芙蓉珊瑚,東菱星雲,聽風遇水。可爲什麼主子爺的院子要起個觀花落?”
“花都落了,還有觀賞的意趣嗎?”
胤佑沒料到她會問到這個,他目露訝異,還是答:“花開花落終有時,爺看花開是花落,花落亦是花開。”
餘十九想了半晌,皺着眉,苦着臉像便祕,這是啥意思!
“你若想不明白便不要想了。”胤佑笑着又去捏她的臉,道:“不早了,該沐浴歇息了。”
“也是。”
餘十九點點頭,行了個禮,溫聲道:“那妾身先告退了。”
胤佑怔住,那邊張久衛見餘十九轉身走人急的上火,過去就要將他拉回來。
“餘格…”
被身邊男人攔下了。
“爺?”張久衛不明白,分明這後院的女人都是七爺的,他明顯是瞧上了這個餘格格了,怎麼就餓着肚子將人放走了?
突然!張久衛福至心靈,自覺讀懂了胤佑的心思!
餘格格玩兒的是欲擒故縱,欲拒還迎,主子爺端的是放長線釣大魚!狹路相逢勇者勝!棋逢對手,就看他們誰能更甚一籌!誰又最先低頭!
“好計策!”張久衛忍不住吶喊一聲。
冷不丁的嚇了胤佑一跳,他側目,不喜的瞪着自己的憨傻侍衛。
張久衛還沉浸在自己堪破天機的喜悅裏,拱手向胤佑告道:“爺!餘格格真是好計策,您也一定不要輸!這後院的女人矜持個一回兩回還能矜持一輩子?有的是她哭着鬧着求您恩寵的時候!”
胤佑被他說的糊塗,卻也懶得跟傻子糾纏,瞪他一眼便甩袖先走了。
到了珊瑚院時,陳氏在屋內教富察氏繡絹子,李佳氏打着扇在乘風。
“十九,回來了?”
“恩,你們都還沒睡呢?”
餘十九打個呵欠,果然飯飽睡眠好,喫飽就想睡了。
“恩,她們在做女紅呢,你去哪兒了?”
知道餘十九怕熱,李佳氏嫋嫋信步,貼過來給餘十九打扇,似隨口與她閒聊。
餘十九嘟囔道:“陪主子爺吃了夜宵,餵了魚,就回來了。”
“你又陪主子爺用膳了?”李佳氏聲音拔高了些,目光灼熱的盯着餘十九,細聽之下她的聲音都在發抖。“他…主子爺沒留你侍寢嗎?”
“沒有啊。”餘十九想了下,確認胤佑並沒有要留自己侍寢的意思,搖頭否認。“我看他書房裏堆了好多東西,估計他很忙吧,也不願意朝後院走,不來也好,大家各玩各的。”
李佳氏笑笑,捏着扇柄的手突然頓了下,“十九,如果…主子爺要你侍寢,你…你願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