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車在盤山公路飛速行駛。
聞晚望着西霄山的美景,脣邊溢出一聲嘆息。
開車的女司機楊穗是她的助手,聽到聲音就搭話道:“晚姐,您要是真想進去,剛纔何不讓容老夫人跟九爺打聲招呼?”
聞晚拽着腰間的牛仔細帶,低笑着打趣:“進去幹什麼呢,招九哥的煩嗎?”
“我以爲……您是想見見老夫人所說的那個姑娘。”
聞晚忖了忖,心明眼亮地嘆道:“圈子就這麼大,要是九哥想讓我們見到,早晚都會打照面。”
楊穗透過後視鏡清楚地看到了她藏在平靜表面下的惆悵,思忖着提議,“需不需要我去打聽打聽她的來歷?也許只是普通朋友而已,並不是我們想的那樣。”
車廂裏安靜了片刻,聞晚拒絕道:“算了吧,她是九哥的客人,傳出去反倒顯得我們居心叵測了。”
楊穗壓下心思沒再多說,只是對聞晚的一腔熱忱感到惋惜。
如今,“名媛”這個詞被打上了很多貶義的標籤。
可聞晚從二十歲躋身成爲香江第一名媛,不論外貌氣質還是品行涵養都堪稱完美,是真真正正的名媛閨秀。
在許多人眼裏,她幾乎沒有缺點。
唯獨,滿腔真心錯付一人。
……
另一邊,容慎剛踏進採摘園,兜裏的電話就傳來了震動聲。
他看了眼漫步閒逛的安桐,順勢接起了電話。
男人低沉醇厚的嗓音隔着果樹傳來,安桐無意偷聽,本想走遠點,卻意外聽到了一句話:“嗯,你先盯着,下個月我會親自過去。”
安桐猛然頓住腳步,沉寂的眸子裏一片晦暗。
容慎掛了電話便踱步而來,沒幾步就瞧見小姑娘一動不動地站在柚子樹旁,不知在思考什麼。
男人逐步走到她身側,溫聲開口,“喜歡喫柚子?”
安桐不吭聲,手裏還拎着空蕩蕩的籃子,狀態極其消沉。
容慎蹙着濃眉,半晌後,薄脣也漸漸抿了起來。
好像又出現症狀了。
短暫地靜默,男人隨手拎過小籃子,輕拍着安桐的肩胛骨,試圖將她喚醒,“有心事不要悶在心裏,要學會說出來。”
不可否認,這一刻的容慎,心頭浮現出少許的自責。
或許是他操之過急,才引起了她的情緒反噬。
然而,就在男人話音落地的瞬間,安桐幽幽地開了口,“可以跟你說嗎?”
小姑娘邊說邊擡頭看向容慎,雖說眼睛裏沒什麼神采,但也絕不是陷入症狀的那種空洞和渙散。
“當然。”男人仔細端詳了幾眼,從容地挪開了手掌,“適當的傾訴也是一種發泄途徑。”
安桐直視着容慎,一言不發地掏兜摸出銀行卡再次遞了出去。
她不說話,就那麼固執地和男人對視。
這一番四目相對,容慎彷彿從安桐眼裏讀出一種“你不收費我就沒辦法傾訴”的意味。
男人垂眸,忍俊不禁。
有些事不用說的太直白他也能洞悉安桐的小心思。
這是希望用預付三個月費用的手段來綁定他的長期治療。
包括她方纔的表現,想來也是故意爲之。
容慎緋薄的脣角漸漸上揚,硬朗的面頰線條也趨於柔和,“一定要我收?”
安桐點頭,又把銀行卡往他面前送了送。
終究抵不過她的執拗,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指接過銀行卡,很自然地塞進了西裝褲的褲袋裏。
他淺笑着將籃子還給她,朝着果林昂了昂下巴,“既然沒事,先去摘些水果喫吧。”
安桐抿着嘴“嗯”了一聲,轉身聽話地摘水果去了。
這就是爲什麼她非容醫生不可的原因。
身爲心理治療師,他會給予無限的包容和理解,也從不試探心理病人的底線,舉手投足間皆是優雅的風範,循序漸進地將人引導出情感困境。
安桐想,一旦同意更換治療師,只怕她再也遇不見第二個容醫生了。
……
天色近黃昏。
安桐和容慎一同上車離開了農場。
途中,她猶豫着問出潛藏在心底許久的疑惑:“您每次疏導病人,都會選擇不同的地點嗎?爲什麼不是固定的諮詢室?”
男人聞聲側首,望着安桐那雙噙滿求知慾的眼睛,勾脣道:“疏導的目的是讓病人重新接納和認識自己,單一的諮詢室會限制你的思維感官,有時身在不同的場所會有不一樣的感受。”
安桐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轉眸看向窗外,給了句很中肯的評價:“您的疏導方式確實獨樹一幟。”
容慎目光深深地看着被夕陽霞光籠罩的女孩,脣邊的薄笑意味深長。
回了雲海路,程風提着兩袋子剛摘的水果自告奮勇地下了車:“九爺,水果有點重,我幫安小姐送回去吧。”
送水果只是順便,他主要是想見狗。
安桐婉拒的話還沒說出口,男人已然頷首應允,“也好,快去快回。”
程風應了說好,腳步輕快地走進了深巷。
安桐回眸道別。
男人慵懶地倚着靠背,姿態閒適地叮嚀:“回吧,有事打電話。”
“能發微信嗎?”安桐的性子本就直來直去,話一出口便顯得莽撞,不禁皺眉想解釋,“我是指……”
“隨你。”容慎交疊雙腿,透着成熟男人特有的內斂和沉穩,“若有急事最好打電話,微信可以留言,我看到就回。”
安桐瞥了眼站在巷中等她的程風,沒再耽擱,“好,再見。”
回到民房,安桐剛打開雙木門的掛鎖,前方屋內就傳來了安安的嚶嚶叫聲。
程風站在院子裏張望,想跟進去又擔心太冒失。
這時,安桐向前走了兩步,旋即又回眸,“您進來吧。”
程風立馬小跑着跟上,將水果放到窗外的桌上,與此同時,安桐也打開了門,安安蹦蹦跳跳地跑了出來。
“這小傢伙好像長胖了。”
程風彎着腰打量安安,喜歡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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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桐看出了什麼,撈起肉呼呼的奶狗就遞給了程風,“要抱抱它嗎?”
“要要要,謝謝安小姐。”程風一臉受寵若驚地樣子,搓着手就把安安接到了懷裏,又是貼臉又是順毛的,像個癡漢。
然後,安桐請他坐下,不露聲色地打探道:“容醫生下週去要湛州?”
程風一心撲在雪獒幼犬的身上,想都不想就回答,“是呢,先去湛州,過後還要去隋城,九爺最近可忙……”
話沒說完,程風就猛地擡頭,驚出了一身冷汗。
完了,他一時嘴快,好像暴露了九爺的行程安排。
程風面如土色地看向安桐,手裏的雪獒都不香了,“安小姐,您……怎麼知道九爺要去湛州?”
“他告訴我的。”
程風恍然般鬆了口氣,果然只有安小姐能得到九爺的特殊待遇。
這樣一想,程風也就不再隱瞞,如數家珍地把男人的外出計劃通通告訴了安桐。
末了,還感慨道:“其實湛州那邊已經催他很久了,不過九爺可能怕耽誤您的治療,所以遲遲沒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