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十點半。
蘇緹和榮邵霆離開會所。
濃稠夜幕，三輛車相繼駛向淺水灣。
轎廂內，男人輪廓側影半隱在窗外掠過的昏光下。
雙眸微闔，瞧不真切。
蘇緹安靜窩在皮椅中，時而斜睨兩人交握的手。
確切的說，不是牽手。
僅僅是手背貼在男人掌中，大手包小手那種。
熱乎乎的觸感，像一種另類呵護。
半小時，淺水灣。
車子緩速停穩時，蘇緹已經睡着。
腦袋在身前一點一點的，睡得香沉，毫無防備。
司機正欲開口，得男人眼神制止。
不敢多言，解開安全帶，無聲息地下車迴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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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門自動吸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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轎廂內，只剩神情疲懶的男人和睡夢香甜的姑娘。
榮邵霆雙腿敞在身前，撐額斜倚扶手，這副姿態不復白日那般端正清貴。
恰到好處的角度，能將蘇緹睡相看的一清二楚。
咔的一聲，頂燈亮起。
男人從燈鍵上挪開手，藉着暖調燈線，以目光細緻描繪蘇緹臉龐。
熟睡中的姑娘，睫毛彎翹，鼻尖小巧，微嘟的嘴角，透着股恬靜的可愛。
怎會如此中意。
是她身上灑脫接地氣的隨性，亦或是沒有沾染世俗氣的清新，或者是更多。
榮邵霆垂視掌中小手，小小一隻，沒骨頭似的。
輕揉兩下，惹的熟睡姑娘嚶嚀出聲，囈語着什麼。
男人放開手，長臂探出去，托住她不停垂點的下巴。
觸手升溫的細膩手感，愛不釋手地以指腹摩挲。
這回，蘇緹醒了。
睜開眼的剎那，眼裏透着不知身處何處的茫然。
耳邊男人憊懶的低語，“睡醒了？”
蘇緹晃晃頭，半夢半醒地拉住男人腕骨上，看錶，“幾點了？”
榮邵霆將手臂偏向她那側。
指針指向十一點一刻的位置。
蘇緹暗咂舌，不敢再耽擱，回去太晚容易遭盤問。
而且還不知道二世祖有沒有幫她打掩護。
蘇緹理了理頭髮，向外張望，“到了嗎？我先回……”
門還沒推開，手臂被一股力道穩穩扯住。
蘇緹頓住，不解地回眸，“嗯？”
男人輕昂下顎，示意她看窗外。
隨即，低沉的叮囑從薄脣中傳來，“回去早些休息，明日得空，來個電話。”
蘇緹先是順着榮邵霆昂首的方位看去。
街燈照影的拐角處，二世祖那輛騷包的跑車就停在路旁。
蘇緹眸光一亮，心忖蔣忱真講究，居然沒提前回家。
心瞬間放寬，再對上男人暗沉幽黑的眸子，赧然勁兒上來，溫聲軟語地說：“明天壽宴在晚上，可能抽不出空。”
姑父的花甲大壽，大操大辦。
全家人都要陪同，她中途缺席不合禮數。
榮邵霆指尖點她額角，口吻帶笑，“想的什麼？非要晚上抽空？”
蘇緹：“……”
這話說的，好像她別有用心。
哼。
蘇緹嗔他一眼，揪着他手指使壞地撓了下，於男人而言無異於小貓撓癢。
“那……上午應該有空，我先回去了，晚安。”
話落，不給榮邵霆再阻攔的機會，泥鰍似的竄下了車。
蘇緹站到路邊，隔窗同男人揮手。
光影交錯之中，男人那雙深邃如海的眸，不偏不倚地凝望她。
給人一種情深錯覺。
蘇緹不敢再看，怕下一秒就會心生不捨。
好在，三輛車很快相繼駛離。
望着漸漸遠去縮小的尾燈，蘇緹擡起手，看掌心。
她的下家，好像找到了呢。
不同於之前邵晉那段尷尬的相處。
跟榮邵霆在一起，她總會心馳神往，浮想聯翩。
心裏悸動的漣漪此起彼伏。
反觀和邵晉接觸的兩三回，簡直是心如止水似尼姑。
差距何其明顯。
這時，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下。
二世祖鬼迷日眼地湊到她面前，“表妹，你知不知我等你好久？”
蘇緹輕咳聲，斂神問道：“你怎麼沒提前回去？”
“我敢嘛？老竇知道我把你丟在外面，扒我皮哦。”
話落，蔣忱又賤兮兮地笑道：“而且，榮先生髮話讓我在這等你，你們倆……嘿嘿嘿。”
二世祖邊說邊把兩個大拇指對在了一起。
蘇緹知道他想歪，沒搭理。
只好奇問道：“他什麼時候給你打的電話？”
今晚離開展廳，他倆一直在一塊。
沒見他動過手機講電話。
蔣忱聳肩道：“不是榮先生啦，他屬下打給我的。”
難怪。
……
隔天，蔣友商六十大壽的日子。
大清早，整個蔣家都洋溢着喜悅歡騰的氣氛。
壽宴定在晚上六點。
白日裏，姑姑和蘇母帶着管家捋順宴客名單和流程。
姑父和蘇父則在書房議事。
這會兒，蘇緹和蔣忱喫着早餐，倆人大眼瞪小眼。
旁邊坐着今早五點從國外歸來的大表哥蔣恆。
不同於蔣忱活潑的性格。
蔣恆此人性格內向，眉壓眼的精神狀態，沒睡醒似的，看起來頗陰鬱。
林琮有句話說的沒錯。
蔣友商的兩個兒子，一個好賭，一個好色。
大表哥蔣恆就是好賭的賭徒。
長期浸淫賭場，據說曾賣掉兩處房產都沒堵上窟窿。
蘇緹和蔣恆的關係不如蔣忱那般親厚，只能說尚可。
“蘇紋還沒回家？”
蔣恆啞聲突然發問，嗓音裏透着長期酗酒抽菸導致的模糊顆粒感，不是很悅耳。
蔣忱：“大哥，說這個幹什麼。”
蔣恆嚥下煎蛋，再次語出驚人，“前兩天，看見她了。”
蔣忱手裏的筷子吧嗒一聲掉在了桌上。
蘇緹更是瞪大眼睛，“在哪裏？”
蔣恆看着倆人受驚的表情，倒是沒賣關子，“湘城一家酒吧，應該沒看錯。”
蘇緹一怔，拿手機就要看票。
平江和湘城飛機僅一小時。
如果姐姐真在湘城，這麼近的距離，見面豈不是很容易。
然而，當蘇緹問蔣恆在哪家酒吧時，賭蟲入腦的大表哥來了句，“忘了，好像是湘華路附近。”
一句話，給蘇緹澆了個透心涼。
她打開地圖，搜索湘城湘華路附近酒吧。
結果顯示：32家。
那TM是酒吧一條街。
因爲姐姐現身湘城一事，蘇緹一上午都悶悶不樂。
既想找機會見到姐姐，又苦悶於該怎麼給她忽悠回來。
臥底這事兒不好乾，一不留神容易玩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