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沫死亡的消息不脛而走。
尹家夫婦難以置信,二老坐在房中抱頭痛哭。
彼時,蕭葉輝站在茶室正中央,望着低頭泡茶的蕭弘道,語氣很僵硬,“您到底派了什麼任務給她?”
蕭弘道擡了擡眼,神情淡漠地說道:“不管是什麼任務,沒完成也就沒有回來的必要了。”
蕭葉輝緊抿薄脣,‘冷血’兩個字險些脫口而出。
蕭弘道瞧着他噙着不滿的臉頰,舉着茶杯送到嘴邊吹了吹熱氣,“阿輝,你太浮躁了。且不論她是不是真的出事,即便真死了,不過就是個小隊長而已。
何況,這件事疑點頗多,以你對黎俏的瞭解,她真能狠下心對你們其他六個人下死手?”
蕭葉輝垂眸,似笑非笑,“您果然又揹着我對她出手了。”
“阿輝啊……”蕭弘道略顯失望地搖了搖頭,“要不是你優柔寡斷,我何至於爲你收拾爛攤子?你以爲當了幾年公爵,拉攏了一些幕僚,就真的可以高枕無憂了?”
蕭葉輝微微攥拳,與蕭弘道的視線平行相撞,“所以您就一次次逼我?”
蕭弘道揚手將瓷杯丟到了茶臺上,撞擊聲像是父子倆氣場的碰撞,“我不逼你,難道要眼睜睜看着你在外面遊戲人間?你生來就是家族繼承人,扛起柴爾曼的責任纔是你應該做的事。”
“爸。”蕭葉輝閉了閉眼,不想繼續這種毫無意義的爭執,話鋒一轉,再次回到先前的問題,“您到底讓尹沫去做了什麼?”
“你不需要知道。”蕭弘道收斂了慍色,隨手拿起一隻新茶杯,低聲道:“你派幾個人護送老尹去一趟南洋,最好把尹沫的屍體帶回來。”
蕭葉輝深深看了他一眼,轉身欲走,背後又傳來蕭弘道的叮囑,“莊園事情多,他們夫妻倆去一個就行了,尹媽就留在家裏吧。”
……
書房,蕭葉輝用力甩上大門,走到窗邊點了根菸,嫋嫋的煙霧模糊了他噙滿倦怠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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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沫死了……
他不信,可又不敢篤定她沒死。
當初,商少衍能爲了黎俏打傷尹沫,如今爲了她殺了尹沫也不是不可能。
蕭葉輝抽了幾口煙,神色很快恢復如常。
他拿起手機便打電話吩咐道:“把尹沫出事前和事故路段的監控發給我。”
不到十分鐘,道路監控以及交通局的內部通報文件完整地呈現在蕭葉輝的眼前。
監控顯示,尹沫和三個體型魁梧且面戴口罩的男人從酒店走出來就上了一輛面包車。
尹沫似乎受了傷,她行走的步伐很慢,有些拖沓。
畫面一轉,面包車停在了左轉待行區,街頭車流不算密集,且左轉道後方無車。
就在紅燈即將轉換的剎那,一輛黑色本田以急速從後方駛來,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面包車撞翻。
面包車在原地滾了幾圈,而本田轎車再次直直地撞向了側翻的面包車底盤。
街頭行人四竄逃離,面包車也隨之起火。
有好心的司機企圖上前幫忙滅火,但頃刻間發生了爆炸。
火苗同時點燃了用來保護隔離帶綠植的油布,滾滾濃煙幾乎遮天蔽日,連監控也變得模糊不清。
蕭葉輝指尖一頓,按下了暫停鍵。
他倒回監控又看了一遍,就算畫面不夠清晰,但也足夠讓他捕捉到,面包車起火的瞬間,是本田車的司機往外面扔了一個東西。
仔細分辨,應該是個類似打火機的物件。
這不是普通的交通事故,而是……蓄意謀殺。
這時,書房的門被人敲響,蕭葉巖不請自來。
蕭葉輝擡起頭,隨即便收回目光,“找我有事?”
蕭葉巖信步走到老闆臺前坐下,他低頭理了理襯衫,“聽說尹沫死了?”
蕭葉輝退出了監控畫面,又打開了警署內部的調查文件,瞥了眼對面,“明知故問?”
“語氣這麼衝,看來是真死了。”蕭葉巖短促地輕笑,靠了靠椅背,“誰動的手?”
蕭葉輝垂眸看着手機,並未回答蕭葉巖的詢問。
然而,短短几秒,一陣駭人的戾氣自他眼底一掠而過。
這份警署內部的調查報告,更加全面透明。
其中,本田車的車牌號引起了蕭葉輝的注意。
警方內部的細節披露,車牌號系套牌,且八月份曾出現在南洋皇家酒店。
根據知情人提供的線索,套牌車的司機爲英帝人,曾現身南洋祕書長黎君的大婚典禮,並送出三百一十二萬的禮金,登記姓名爲……蕭葉輝。
蕭葉輝緊緊攥着手機,低垂着眼瞼遮住了他眸中極濃的情緒。
三一二,那是小七的生日。
而黎君的大婚,他從來沒有送出過禮金。
蕭葉輝擡眸看了眼蕭葉巖,不露聲色地反問:“你覺得是誰動的手?”
他邊說邊滑動屏幕,當看到報告中夾雜的監控圖片時,恍惚間明白了一切。
八月份出現在禮金婚禮現場的男人,是蕭葉巖的聘用保鏢,Ken。
這些細節,足夠蕭葉輝整理出頭緒。
他的好弟弟,原來很早之前就揹着他搞小動作了。
本田車,套牌號,保鏢……
蕭葉巖倒是精明。
他沒有動用自己在家族裏的騎士隊,而是選擇讓聘用的保鏢出面辦事。
這時,蕭葉巖沒有察覺到系蕭葉輝隱晦的變化,他隨手拿起桌上的鋼筆把玩兩下,低笑着搖頭,“我怎麼會知道是誰動的手,讓尹沫出任務的是咱爸,可不是我。”
蕭葉輝抿了抿脣,無聲無息地轉移了話題,“你在南洋應該有相熟的人脈,尹管家今天下午會去南洋認屍,你幫他安排一下。”
“行吧。”蕭葉巖勉爲其難地點頭應允,目光灼灼地審視着蕭葉輝,卻沒能看出什麼端倪,“如果有線索,麻煩大哥知會我一聲。”
……
南洋。
主幹道街區,直到下午兩點才解封。
本次事故導致主街區的路況癱瘓了將近四個小時,隔離帶的綠植也燒燬了一大片。
公館,黎俏面無表情地看着電視中實時轉播的畫面,幽幽瞥了眼賀琛。
她只是讓他製造一起事故,沒讓他毀掉半條街。
賀琛慵懶地靠着沙發,察覺到黎俏的視線,泰然地揚眉,“不用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