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野打開了黑市網站,果然在頂部的位置看到了一條新發的交易帖。
他點開帖子,飛快地看完裏面的內容,狐疑地反問,“女股神?”
黎俏晃了晃腿,點頭道:“嗯,以前聽說過麼?”
沈清野若有所思地蹙起濃眉,斟酌了半晌,“沒有,近幾年股市低迷,根本沒聽說過女股神這類的人物。”
“不是近幾年的,最少……二十年前。”黎俏淡聲給出答案。
沈清野瞥她一眼,邊操作手機邊回道:“難怪了。交易帖我封鎖了,這筆交易六局不接。”
黎俏:“……”
她幽幽看向沈清野,手指蜷縮,眸光微眯,“你是查不到還是想打架?”
沈清野洋洋得意地笑了,“咱們邊境小七崽想知道的事,不需要發帖交易。
放心,我給你查。如果是二十年前的事,等我抽空問問我爸,說不定他知道。”
黎俏側目看着沈清野,脣角微動,欲言又止。
良久,她撇開頭,默嘆一聲,“謝了。”
沈清野說不用謝,爾後兩人就坐在長椅上,望着漸漸暗淡的天色,各懷心事地沉默着。
……
隔天,早上八點,陽光晴好。
沈清野和白鷺回正在莊園裏散步。
落後一步的白鷺回擡眸看着沈清野的側臉,低語道:“昨天中午,派伯山路附近的十字路口,發生了一起車禍。”
沈清野回眸看他一眼,“然後?”
六局的消息,向來帶有明確的指向性。
身爲行動隊的負責人,白鷺回不會無緣無故提及車禍的事。
這時,白鷺回擡頭,神色透着不符合年齡的老成,“是一輛紅色法拉利,當時意圖撞擊黎小姐和衍爺所乘坐的賓利車。”
沈清野瞬間頓步,眼裏波濤洶涌,“主使者是誰?”
顯然,他對車禍的真實性絲毫不懷疑。
白鷺回眯了眯眸,表情略顯古怪,“確實查到了一點線索,但是……”
話音未落,兩人身後傳來一道腳步聲。
沈清野二人同時回眸,就見流雲昂首闊步地走了過來,站定,頷首道:“小沈總,白先生,衍爺有請。”
“嗯,就來。”沈清野懶散地應了聲,並遞給白鷺回一個眼神,兩人心照不宣地暫停了方纔的話題。
回到客廳,商鬱和黎俏正分別坐在單人沙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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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俏低頭看着手機,似乎是在發消息,而男人的視線則停駐在女孩的身上,兩人雖然沒交流,但外人難以插足的氛圍還是讓沈清野嫌棄地撇了下嘴角。
明明什麼都沒做,但他總覺得商少衍在隨時隨地的秀恩愛。
沈清野信步走到沙發前入座,臂彎搭着扶手,對着商鬱昂了昂下巴,“衍爺,有何吩咐?”
“小沈總來帕瑪,可有別的安排?”商鬱轉眸看向沈清野,嗓音噙着他獨有的沉穩磁性。
沈清野一本正經地點頭,“有啊,找她。”
他說着就朝黎俏的方向努了努嘴,彷彿天經地義一般。
見狀,商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兩人目光相撞,隱隱有幾分較量的意味。
數秒後,沈清野敗下陣來,他摸着眉毛,眼神飄忽,補充了一句:“也沒什麼大事,主要是散心。”
難怪他爸叮囑不要和商少衍爲敵。
這廝單單是一道眼神都能讓他心生警惕,看來老頭子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
沈清野很鬧心,餘光瞥了眼一直不說話的黎俏,也不知道在幹什麼,看着手機很認真的樣子。
他有些好奇,伸着脖子往前一看,頓時無語了。
沈清野顧不得商鬱在場,用腳尖踢了下黎俏的鞋跟,“都幾年了,還玩這破遊戲呢?你能不能有點別的追求?”
黎俏滑動着拇指,漫不經心地丟出一句,“不能。”
她其實並沒玩遊戲,只是在沈清野看屏幕的瞬間,切換了頁面而已。
這時,商鬱修長的手指在扶手上敲了兩下,深邃的目光睃着沈清野,“如果沒有別的安排,那就一同出門吧。”
沈清野沒什麼形象地癱在沙發上,滿臉興味,“去哪兒?需不需要帶上人手?”
“度假村。”
……
當天上午十點,兩架直升機從派伯山腳莊園起飛。
沈清野和白鷺回所乘坐的飛機,艙門上還掛着三個彈孔,是黎俏的傑作。
飛機上沒有外人,兩人帶着降噪耳麥,透過麥克低聲交談着。
沈清野懶洋洋地窩在椅子中,問道:“那場車禍你查到了什麼?”
白鷺回端端正正地坐在艙門附近,望着下方的城市街景,“是商家人所爲。”
沈清野不以爲意地冷笑,“這很正常,商少衍是商氏宗族這一脈的順位繼承人,旁支所有人都盯着他,想他死的也不是一個兩個。”
話落,白鷺回卻從窗外收回目光,轉首抿了抿脣,“六局查到的線索,動手的人……似乎不是旁支。”
耷拉着眼角的沈清野猛地掀開眼簾,眸光犀利,“什麼意思?”
商氏宗族旁支無數,但不是他們的話,總不能是……主家?
……
半小時後,兩架直升機降落在隔壁海島的棲山世界度假屋。
海島距離主城兩百公里左右,整座島嶼全部被開發成度假村,各類主題公園也多不勝數。
這裏便是商縱海介紹的度假勝地,開張營業還不到一個月。
島上設置完善,各處的風景都充斥着濃郁的帕瑪風情,也不乏某些全球標誌性建築物的微縮景觀。
黎俏和商鬱率先下了飛機。
而沈清野所乘坐的直升機還未抵達,正在後方天空盤旋而來。
黎俏站在四面環海的停機坪顧盼四周,對面不遠處的港口停着幾艘遊艇,但島上的遊客不多,透着幾分與世隔絕的寧靜。
恰在此時,前方有兩道身影徐徐走來。
許久不見的商芙,以及……另一個氣場雍容的中年女人。
商瓊英。
黎俏的腦海中瞬間就想起了這個名字。
轉眼,對面的兩人來到停機坪附近。
商芙那雙眼睛掠過黎俏,下一秒便瞬也不瞬地凝望着商鬱。
而她身邊的婦人則單手拎着愛馬仕鱷魚皮的手包,梳着盤發,穿着長及腳踝的暗棕色旗袍,儀態綽約地站在了幾步之外。
商芙一身幹練的黑色連體裝,臉上掛着得體的笑容,“小姑,看來我們今天來的不是時候啊。”
這話別有深意,黎俏不動聲色地瞥了眼商瓊英,隨即便眺望着遠方,假意觀景。
聞聲,商瓊英目不斜視地看着商鬱,微微含胸,不乏謙卑,“大少爺。”
這是身爲宗族旁支家主遇見本家繼承人必有的禮儀。
商鬱單手插兜,體魄挺闊地立在商瓊英面前,他壓着眼瞼冷淡地迴應,“嗯。”
商瓊英往旁邊讓了一步,重新擡起頭,笑容淡淡,“既然今天大少爺有事,那我們就不打擾了。”
自始至終,商瓊英的目光都沒有看過黎俏一眼。
說完這句話,她便帶着商芙繞過停機坪,走向了隔壁的港口。
黎俏若有所思地望着她們二人的身影,眼中波瀾四起。
這不算交鋒,卻讓她清楚地感知到了商瓊英的城府。
一位旁支代家主,恪守禮儀,舉止周到,她謙卑自持,沒有任何逾矩,也愈發令人捉摸不透。
這個女人大概完美詮釋了一句話,面如平湖,心有雷霆。
此刻,商鬱帶着黎俏往度假屋走去,而遠處的花園小徑,商芙蹙起眉頭,臉色不悅,“小姑,你剛纔怎麼對商少衍那麼客氣?
我們今天來這裏談生意,偏偏景區爲他臨時關閉,分明是在打我們得臉。”
明明合作方已經從帕瑪海岸乘坐遊艇出了海,結果卻因爲度假村臨時關閉遊覽,所有人不得不中途退場。
商瓊英踩着高跟鞋,不緊不慢地往前踱步。
聽到商芙不忿的語氣,她身形一頓,目光平靜幽深地望着她,“不對他客氣,你是想本家給我安一個尊卑不分的名頭?”
商芙垂眸,蓋住了眼底的諷刺,“小姑,我只是氣不過……”
“氣不過?”商瓊英哂笑,眼裏滿是譏誚,“這就是主家和旁支的區別,你氣不過又能如何?
商芙,把你那點小心思趁早收起來,這是帕瑪,不是南洋。
下次見到商少衍,你最好也給我尊稱他一句‘大少爺’。
不然,主家對你發難的話,你別怪我不保你。”
這番警告,瞬間讓商芙駭然地白了臉頰。
她呼吸有些急促,猛地擡眸看着商瓊英,困惑又不解,“小姑,至於嗎?就算我們是旁支,倫理上你也是他的長輩,憑什麼……”
“你住口!”商瓊英厲聲打斷她的話,沉靜了幾秒後,她擡手摸了下發髻,目光悠遠地看向了海岸線,“今天這次碰面,你真以爲是偶然?”
“小姑,這……”
商瓊英眼含輕蔑地打量着商芙,爾後高深地彎起了脣,“是有人故意要我們見上這一面。”
商芙還想追問,但商瓊英已然繼續邁步向前,直到趨近港口,她才似笑非笑地解釋了一句,“局中人,局中局,商縱海你可真是好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