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週末。
賀言茉不到八點就去了人禾實驗室,期間還不忘給商胤打了個電話,以有事爲藉口,讓他在家等她。
而海景公寓躍層健身房,青雷同時彙報道:“家主,賀小姐去了人禾實驗室。”
商胤光者上半身,麥色的肌膚上遍佈薄汗。
他鬆開拉伸器,接過毛巾擦了擦臉頰,“備車吧。”
青雷擡眸,提醒道:“八點鐘您和帕瑪霍家有一場海上貿易討論會,一週前就定好的。”
商胤站起身,鮮明的肌肉紋路彰顯着遒勁的力量,“車上沒有會議系統?”
“有,但信號不如會議室。”青雷一板一眼的態度,頗有幾分賢臣的味道,“家主,討論會兩個家族的重要成員都會出席,而且是視頻形式,您如果在車上開會,似乎……不太合適。”
商胤擦拭薄汗的手臂緩緩垂在了身側,他面朝着落地窗,眺望大海,不知過了多久,才喟嘆着詢問,“會議幾點結束?”
青雷鬆了一口氣,“不會超過四個小時。”
“嗯,去安排吧。”
商胤沒有任性,也沒有衝冠一怒爲紅顏。
因爲青雷說的對,車上開會的確不合適,也會顯得對霍家怠慢。
這一代的四助手,目前只有青雷和黑翊兩個人,另外兩個席位暫時空缺。
他們和流雲落雨等人不同,雖以商胤馬首是瞻,卻不會聽之任之。
輔佐這兩個字,比恭敬更重要。
另一邊,青雷安排妥當後,剛走到健身房附近,黑翊就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
他二十二歲,長相周正,且身量很高,“家主下午要去暗堂參加考覈,這事你知道嗎?”
青雷點頭,“知道,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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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翊面無表情,“家主推遲了考覈。”
“什麼?”
“據說要去人禾實驗室接賀小姐。”
青雷陡地閉眼嘆了口氣,“我要是說句紅顏禍水,你不會給家主打小報告吧?”
“不會。”黑翊靜靜地望着他的背後,青雷鬆了口氣,張嘴還想再吐槽幾句,黑翊慢聲細語地補充,“家主自己聽到了。”
青雷的腦子瞬間空白:“……”
……
另一邊,人禾實驗室。
賀言茉坐在會客室,桌上放着小禮盒,她時不時看向門口,神色懨懨。
小姑娘可能昨夜沒睡好,眼角有淡淡的黑眼圈。
今天是週末,實驗室人不多,賀言茉等了大概半個小時,會客室的門終於傳來了動靜。
“乾媽。”
賀言茉看到穿着白大褂的黎俏,趕忙站起來,笑吟吟地喚她。
黎俏面色溫和,眉眼間的神態與當年並無二致。
她入座,淡聲開口,“等很久了?”
“不久不久,我也剛到。”賀言茉拎着禮盒遞給她,“乾媽,您愛喫的番石榴,昨天剛從緬國送來的。”
黎俏示意她放到桌上,仰身靠了靠椅背,“這麼早過來找我,就爲了送禮?”
賀言茉訕訕地摸了下鼻子,“那……肯定不是,想您了,所以來看看。”
“這次……”黎俏瞭然地彎脣,“又闖了什麼禍?”
賀言茉定定地搖頭,“沒闖禍,天下太平呢。”
不怪黎俏有此一問,以前賀言茉偶爾調皮,若不小心闖了禍,第一時間就往乾媽家跑。
此時,黎俏直視着對面的少女,沒了往日的天真爛漫,眼神也黯淡無光。
她靜靜地看了一會,便循循善誘地問道:“茉茉,要和我聊聊麼?”
“要!”賀言茉鄭重地點頭,豔麗的雙眸漸漸變得暗紅不已,“乾媽……”
話都沒說完,小姑娘就哽咽了。
黎俏起身,走到飲水機附近倒了兩杯水,放到賀言茉的面前,順勢倚着桌沿,“和阿胤有關?”
賀言茉雙手捧着杯子,仰望着身側眉眼溫暖的女人,“乾媽,您能送我走嗎?”
“爲什麼要走?”黎俏面無異色,打量着賀言茉盛滿堅定的雙眸,“茉茉,我要聽實話。”
賀言茉別開臉,盯着對面的牆壁,不答反問,“乾媽,我喜歡胤哥哥,您……知道嗎?”
黎俏說知道。
“不是妹妹對哥哥的喜歡……”賀言茉深吸了一口氣,“是您對乾爹的那種喜歡。”
黎俏笑了笑,“也知道。”
賀言茉頓時紅了眼,一字一頓,“可我,配不上胤哥哥,是不是。”
這該是個疑問句,但賀言茉卻用平鋪直敘的口吻陳述了出來。
黎俏沒有正面回答,卻用一種近乎安慰的語氣試圖打消她的不安,“只要你們互相喜歡,就不存在配不配的問題。”
“乾媽……”賀言茉呼吸有點顫抖,像在極力剋制着情緒,“我知道我配不上他……”
話落,女孩淚如雨下。
黎俏大抵是沒料到賀言茉會突然淚腺失控,即便不是親生,但從小看着長大,也和自己的女兒沒什麼區別。
黎俏用食指擦了下她的臉頰,輕聲道:“茉茉,不要妄自菲薄。“
“沒有。”賀言茉喉嚨酸脹哽塞,聲音更是啞的不行,“我媽總說您最客觀公正,以我現階段的水平和實力,您真的認爲我能站在胤哥哥身邊嗎?”
女孩鼻翼翕動的厲害,從領口拽出那枚玉佩,哭着說:“還有,這是商氏主母的信物對不對……乾媽,您說、您說我現在拿什麼去當胤哥哥的夫人啊……”
賀言茉的眼淚順着尖細的下顎一滴又一滴地砸在了玉佩上。
從小到大,她很少哭,但是商胤才歸來兩天,她幾乎哭盡了過去兩年的眼淚。
這種配不上商胤的認知,來自於宿舍玉佩丟失的那場意外。
不論是青雷後續的反應,亦或是胤哥哥爲她更換宿舍的手段,就連她自以爲英勇無畏的翻垃圾找玉佩的舉動,現在看起來都那麼幼稚衝動。
昨天中午,賀言茉回家和尹沫促膝長談了很久很久。
她問出了很多細節,也知道了很多祕密。
比如這枚玉佩的來歷,比如這些年胤哥哥在帕瑪經歷過的磨練。
而她……甚至是他們這羣小輩,至今還生活在父母的庇佑和寵愛之下,不懂是非,不知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