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變故
褚莊附近有一處馬場,俱是外邦貢來的寶馬良駒,初秋或立春時,常有貴族來此遊玩。聽聞齊靈帝是格外喜歡那裡,今日出宮便是奔這兒而來,不顧酷暑就要去打馬走一圈。
「那是誰?」
同薑福媛一起坐在帷車上,晏鸞撩了青白的羅紗,指了指隨在齊靈帝車駕旁駿馬之上的男人,方才離的些許遠,隻瞧見是個年輕男子,一襲藏青色的薄綢錦袍,甚是軒昂。
「是丞相王雍的大公子,叫王寧之,你且離他遠著些,我看他不是什麼好東西,一雙眼睛瞧著特陰森。」
丞相王雍的長子?晏鸞愣了愣,如今朝野皆在褚太后掌中,而褚太后多又受制於王雍,聽聞這位大公子官銜可不低,年紀輕輕還封了侯爵,論及六藝與相貌,貴族男子中也唯有晏璟能與之一博了。
「他為何會來?」
野史中有記,齊靈帝最是厭惡王家人,昔年褚太后夥同了王雍毒殺了他父皇,年幼的他無能為力落為傀儡,受控這麼些年,要多憋屈有多憋屈,到了如今這個叛逆的年齡,跟褚太后是越鬧越僵,又怎會願意和王家人出遊呢?
薑福媛不屑嗤笑了一聲:「還不是因為褚雲裳,褚妙子想讓她當帝後,她竟然不願意,說是喜歡王甯之,褚氏倒是真疼她,竟然同意了,回頭就請了王大公子。」
「原來如此。」
暑天甚熱,晏鸞飲著酸梅湯,一邊扇著手中的繡扇,嫩黃色的冰絲流蘇在扇把間輕蕩。褚氏想讓褚雲裳當皇后,無非是想穩住褚家日後的地位,最不願意的人該是齊靈帝才對,卻沒想到是褚雲裳自個兒。
「她還算有自知之明,擋我的路,非滅了她不可。」
瞧著薑福媛摩拳擦掌的樣,晏鸞微微一愣:「你不會真的想當皇后吧?我上次說的話,你當耳旁風了?」
齊靈帝是要早崩的短命帝,誰嫁誰倒楣,褚雲裳出乎意料的選擇了王家公子,倒是個好決定,這不禁讓晏鸞好奇,褚雲裳是為了真愛才放棄坤極之位的?
「我是認真的,這些年還是頭一次這麼喜歡一個男人,你不知道,他對我一笑,我的心就撲通撲通跳個沒完……我一定要嫁給他!」
薑福媛本生的是純美可人,姜莎莎成了她之後,就變了性子,帶著幾分潑辣火熱,比起晏鸞的步步小心,她更加恣意妄為,卻又讓晏鸞打心底折服。
「莎莎,你別這樣,歷史是不能改變的,他真的會……」
自從和晏璟晏燾發生過關係後,晏鸞就深知這一點,她想要改變的歷史,只會更加提前的出現,她的命運或許注定成為史書記載的那樣,可是她不願意薑莎莎也被牽扯。
「徐小婉,你別勸我,就算是真的,我也會嫁給他!反正以後當皇帝的是你哥,你勸勸他放我們出宮去浪跡天涯,多好!」
晏鸞扶額,前一刻的薑福媛還深深將她折服,後一秒就不正經了,原來還打著這樣的如意算盤。
「莎莎,很多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我希望你能好好考慮下。」
她們認識了這麼多年,又一起到了這個陌生的朝代,每一步都是需要謹慎的,哪怕最後真的是晏璟成為皇帝,其中艱辛不是歷史書上的三言兩語,誰知道到時候他會不會變,畢竟成為帝王的男人從來都是心狠手辣的。
唯一叫她鬆口氣的,起碼現在晏璟還沒有造反的意思。
……
到馬場時,早已有人在那候著了,晏鸞同薑福媛緩緩下車時,還瞧見了兩道熟悉的身影,一個是褚家公子褚蒙,一個竟然是北疆送來的小公主。
薑福媛理了理雲紋的百花裙,用手指戳戳晏鸞的腰,壓低聲道:「瞧見沒,聽說褚妖婆想把那個公主嫁給褚家的色魔,哼!」
隻瞧那依舊穿著北疆服飾的塞娜公主,嬌靈靈的站在齊靈帝身邊,早沒了初到時的生疏害怕,身邊褚蒙跟前跑後伺候著,她都不理不應,獨獨跟著少帝有說有笑。
晏鸞下意識往褚雲裳那邊看去,正提著裙擺下來的晏霏,目光在鎖定褚蒙後,瞬間落寞到極致,平素裡白蓮花一般柔弱的小臉上,也溢出了絲絲陰狠的神色,不過礙於身邊的褚雲裳,她稍稍掩飾了下。
這就有趣了。
「我瞧那公主似乎不喜歡褚蒙呀。」晏鸞對褚蒙沒有好印象,若不是聽過他與晏霏的破事,還差些就被他現在那副深情的翩翩公子模樣給騙了。
姜福媛冷哼一聲,握緊手中團扇的白玉柄,笑道:「不喜歡又如何,我已經讓父親透話兒給褚妖婆了,皇后之位必須是我的,她若是想拉攏恒國公府,就早些打發了這個沒勢力的公主。」
早在現代時,薑莎莎就是這般的強勢性子,男友雖多,卻容不得有別的女人,不過縱然是在萬草叢中游,晏鸞還是頭一次見她對一個男人這麼上心。
晏鸞只得搖搖頭,看著那塞娜公主的目光都帶了幾分可惜,恒國公府掌管了屯兵為重的會稽一代,褚妙子那般聰明的女人,定然會拿捏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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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擇薑福媛為帝後,比褚雲裳和塞娜都有用,為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將公主嫁到褚家,一樣壯大了她家的勢力,至於褚雲裳能拉攏到王家,就更好了。
「妖婆這稱號你趁早改了吧,褚太后是個危險的女人,你以後且小心著些。」她忙提醒了薑福媛。
道是為了騎馬遊樂而來,隨行的女眷卻個個穿著繁複,除了那塞娜公主一身蠻夷服就翻身上馬外,晏鸞和薑福媛只能跟著褚雲裳往馬場的休室去換衣裳。
畢竟是貴族常來的地兒,常年都備著方便騎馬的新款衣裙。
晏鸞隨意挑了身靛青的宮緞騎馬裝換上,又讓侍女取了頭上的多餘玉釵珠花,拿起微重的馬鞭就出了去,打發了侍女站在回廊處等待薑福媛。
不想,卻迎面碰上了晏霏。
「幾日不見,妹妹可還好?」
還未來及換衣服的晏霏,一手持扇一手提著煙蘿長裙,走到晏鸞的跟前還出乎預料的行了禮,已梳做婦人的髮髻高挽,金釵流蘇輕蕩間,鵝蛋小臉上是淺笑得體。
伸手不打笑臉人,晏鸞深知這個道理,剛想回一句還好,變故就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