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慕安喫東西和鹿鹿一樣,很斯,慢條斯理的夾菜,咀嚼,沒有發出一絲不雅的聲音。兩個人都是垂着眉眼,靜靜的,認真的喫着飯。
鹿鹿發現喬慕安很愛喫蝦仁,而蝦仁剛好擺在她這一側。雖然喬慕安依然可以夾到,但是總不是那麼順手。鹿鹿不動聲色的把盛蝦仁的盤子移到他面前。
喬慕安夾菜的手頓了一下,看着鹿鹿沒有說話,看着她輕輕把蝦仁放到自己面前,然後揚起臉對他笑了一下,繼續喫飯。喬慕安手輕輕用力握了一下筷子,本來打算去夾青菜的筷子,轉而伸到了面前的盤子裏,夾起了一個蝦仁放到碗裏。然後他把青菜往鹿鹿面前推了推,他留意到鹿鹿好像很愛喫青菜,在公司的餐廳也是這樣。
“謝謝。”鹿鹿看着他笑了笑,輕聲道。然後夾了一棵青菜放在碗裏。
“嗯。”喬慕安點點頭,眼帶着淡淡的笑,低頭繼續喫飯。
鹿鹿碗裏的米飯喫到一半的時候,她拿起碗裝了一碗湯,湯是粵菜裏常見的排骨西洋菜湯。她裝了一小碗湯,先遞到喬慕安面前,然後拿過喬慕安面前的碗,給自己也裝了一碗。
喬慕安停下喫飯的動作,靜靜的看着他,過了幾秒輕聲說了一句,“謝謝。”端起湯喝了一口。
喬慕安感覺到一股暖流順着喉嚨直達心底,心裏浮起一絲異樣的暖流。他記不清有多久沒有人幫他盛過湯夾過菜了,他已經忘記了被人照顧的感覺。
“不客氣。”鹿鹿笑笑,低頭喝了一口湯。氣氛似乎變得輕鬆了不少,“你也喜歡粵菜。”鹿鹿看着他問。用的是肯定語氣。他看去很喜歡粵菜,喫的很香。而且這個粵菜餐廳的位置不是他們從宴會場所出來直接可以路過的,而是刻意拐了個彎才能看到的,所以可以肯定喬慕安不是碰巧選擇來這裏喫飯的。
喬慕安夾菜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夾菜,沒有看鹿鹿,淡淡地說:“我算是半個廣東人。”然後繼續喫飯,不願意多說的樣子。
半個廣東人?鹿鹿有些喫驚。
對他的介紹極少,只是說他一直在國外讀書,直到任總裁,也是喬慕安的父親喬司林因病去世,他纔回來接管太陽集團。她知道太陽集團的總部本來在香港,不過也是,很多香港人其實是廣東人移民過去的。
不過鹿鹿真的沒有看出來他是廣東人,而且說話的口音也不太像。她在s市三年,基本可以通過說話判斷對方是不是本地人。不夠想到喬慕安在國外生活過很長一段時間,所以可以想通爲什麼喬慕安沒有廣東人說話特有的口音。
不過,一般人談起家鄉的時候,總是帶着很多感情,很願意談論,但是喬慕安卻是一副很冷淡的樣子。喬慕安喫飯的過程一直微微垂着眼,鹿鹿看不清他眼的神色,但是她能感覺到他身有一種很落寞流露出來,從他說他是半個廣東人開始。
喜歡粵菜,卻又不願過多談論他的家鄉,爲什麼呢?在他身究竟發生過什麼,讓他談起過去的時候會流露出如此孤寂的神情?
鹿鹿識趣的不再追問,低頭繼續喫飯。她仔細把碗每一粒米喫完,然後放下筷子,端起湯慢慢喝了起來。
喬慕安碗裏的飯也快要喫完了,鹿鹿看見連忙放下湯碗,把剩下的半碗飯往他面前推了推,問道:“還要嗎?乾淨的,我沒碰過。”鹿鹿看了一眼剩下的半碗米飯說。
喬慕安看了她一眼,端過那半碗飯,悉數倒進自己的碗。說了聲:“謝謝。”然後繼續慢條斯理的喫飯。
其實內心裏,他並不在意鹿鹿有沒有碰過,因爲無論彭沒碰過,他都不嫌棄。以前喬慕安不是這樣的,或者說對別人他不是這樣的,他從不用別人用過的東西,更別說是喫別人剩下的飯量。但是內心深處,他對鹿鹿有着一種特殊的情感,這種情感他自己都還沒有發現。
鹿鹿一直端着湯慢慢的喝着。這是她從小養成的習慣,爲了避免讓一起喫飯的人感到尷尬,即使自己已經很快喫完了,也要等對方放下筷子纔可以離席。
喬慕安很快喫完了。他看了一眼鹿鹿面前乾淨的碗碟,他注意到她每次喫飯都會喫得很乾淨,幾乎不會剩飯,在公司的餐廳也是,每次她的餐盤都是最乾淨的。現在的年輕人很少會這樣,即使是他,也不能保證每次都喫得那麼幹淨。
鹿鹿見喬慕安放下筷子,才放下碗,抽過一張紙巾輕輕擦了擦嘴,視線落在盤子剩餘的菜,微微皺了下眉。好浪費。
“你爲什麼每次喫飯都喫得那麼幹淨?”喬慕安注意到她的眼神,突然問出口。只是這話一出口,兩人同時都愣了一下。
鹿鹿笑了,看着喬慕安說:“節約糧食不是傳統美德嘛,喫不完浪費了多可惜。”臉沒有一絲尷尬。
喬慕安看着她坦蕩的小臉淺淺的笑容,眼睛在燈光下晶亮,輕輕勾了下嘴角,眼也浮現淡淡的笑意。
他知道肯定不是這個原因,一個人的習慣,很少是短時間內可以養成的,他覺得一定跟她的生活背景有關係。鹿鹿不想說,喬慕安亦不想多問,像關於他的家鄉,他不說,她亦不問。
喬慕安給自己續了一杯茶,端起杯子輕抿了一口,鹿鹿覺得喬慕安沒有馬要走的意思,她悄悄看了下時間,已經過了九點。
鹿鹿也不急,端起茶,慢悠悠喝了一口。過了一會兒,鹿鹿見喬慕安放下杯子看着自己,鹿鹿亦放下杯子,坐直身子看着喬慕安。她知道喬慕安有話要對自己說。
喬慕安放下杯子,看着鹿鹿說:“對不起。”
嗯?鹿鹿愣了一下,她沒想到他一開口跟自己說對不起,爲什麼呢?她沒說說話,看着喬慕安的目光帶着一絲疑惑。
“對不起,今天晚因爲我而讓你受驚嚇。”喬慕安看着她繼續說。
鹿鹿知道他說的是今天晚宴會發生的事,但是因爲他,從何而說?鹿鹿繼續看着他,等他繼續說下去。
喬慕安頓了一下,看着她繼續說:“這是我跟他之間的私人恩怨。具體的來龍去脈的哦不說的,總之以後如果見到這個人,你躲得遠遠的。特別是……”喬慕安停頓了一下,繼續說:“特別是我不在的情況下。”說完,喬慕安定定的看着鹿鹿,等待她點頭回應。
鹿鹿知道喬慕安口的他指的是呂建。她看見喬慕安提起呂建的時候,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骨節泛起黑白,眼的暗沉帶着極力的隱忍。那是多大的仇恨,才能把那麼一個溫潤如玉的人激怒成這個樣子呢。
鹿鹿迎着他黑沉卻閃着流光的眼眸,嘴脣微抿,輕輕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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