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將近,各家各戶開始在節前送年禮。
劉季跟着秦封跑,秦瑤這邊也沒閒着。
很早之前她就已經讓福隆商行的掌櫃幫忙帶信回村裏,所以開陽縣內的年節禮,都已經讓宋瑜夫婦幫忙安排好。
還剩下京都這邊,幾家相熟的鄰居不用準備太厚的禮物,以日常喫用爲主。
這邊流行送豬,邱家、齊御史家、王瑾家,三家秦瑤各家送去半扇。
雙數好看,又一家湊了對野兔。
這兔子還是秦瑤帶着大郎一起到城郊野林子裏獵的,來得不算容易,也比較希罕。
因爲京郊各處山林都是有主的,平民擅自闖入他人山林狩獵,被抓住必得蹲大獄。
就這還是遇到良善人了。
若是衝撞了什麼公侯伯爵之類的,全家都要遭殃。
所以秦瑤家送的野兔,很受鄰居喜歡。
不管在什麼時代,都是物以稀爲貴。
不求這東西多貴,只求自己有但別人沒有,便覺很有面子。
齊家那邊秦瑤也備了厚禮,但還沒等她去詢問齊仙官要不要送去。
齊家那邊倒是先來了人。
來的是齊仙官的叔叔,沒有在朝中當差,在家裏算個閒人。
但也因爲他閒人的身份,不用顧忌太多,很多事方便去做,倒成了家裏管事一樣的存在。
秦瑤夫婦正在各處送節禮,馬陽和大郎兄妹四個還在粥棚那邊。
家裏只有阿旺和齊仙官主僕三人在。
聽到敲門聲,阿旺把門打開,見到陌生面孔自稱是齊仙官的叔叔,嘭一下就把門關了。
齊家叔叔正要上前,好險沒被突然關閉的大門撞一鼻子。
阿旺可不管他鼻子怎麼着,趕緊跑到客院通知齊仙官:“公子快跑,你家裏派人來抓你了!”
一邊說着,一邊眼觀八方,尋找安全出路。
“走後門,那邊巷子通向兩個地方,往坊市那邊去,牆根下有個狗洞,鑽出去就能直接到坊市外。”
阿旺語速快,情緒穩定的說出這番話,並暗暗在心裏感謝祕密通道的提供者盧曉鳳。
多虧了他,不然大家都不知道寬正坊裏有這樣一個祕密通道。
齊仙官被阿旺這一連串的組合拳打了個措手不及,稍緩了緩,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
心下感動之餘,忙出聲示意阿旺不要着急,先告訴他門外來人是誰再說。
若是祖母祖父爹孃派來的人,就不用慌。
但若是曾祖父派來的.再鑽狗洞不遲!
齊仙官暗暗握緊拳頭,開始給自己做鑽狗洞的心理建設。
結果就聽見阿旺說:“來人自稱是公子的叔叔。”
等等,好像不用做鑽狗洞的心理建設了。
石頭驚喜道:“是二老爺,公子,咱們可以回家了!”
齊仙官也是狠狠鬆口氣,“看來曾祖父不打算再追究我了。”
“那你們要走嗎?”阿旺問。眼神瞧着有點興奮。
他可以少做兩個人的飯!
阿旺心思都寫在臉上,齊仙官看得哭笑不得,尷尬輕咳兩聲,同阿旺道了謝,謝謝他前來提醒。
趕緊帶着石頭去大門口把人接進來。
齊家叔叔一邊進門一邊打量侄兒住的地方,這家裏佈置一點都不奢華,但處處透着股溫馨愜意。
院子大,人又少,比他家裏清靜多了。
難怪家裏孩子待着都不想回家去。
當然,齊家叔叔可是看準了‘主人不在家’的時機來的。
公良繚小徒弟的娘子,兇名在外,根本不敢惹。
“你這小子,倒是會找靠山。”齊叔叔戳了戳齊仙官的後腦勺,沒好氣的數落道。
齊仙官禮貌微笑,暗暗試探家中長輩的意思。
齊叔叔好笑說:“我都來了,你還不明白?馬上就要過年,大過年的,只說團圓,旁的就都不要問了。”
“速速收拾了你的鋪蓋,隨叔叔家去吧,叨擾人家這麼久,要是再不叫你小子走,人家怎麼看我們齊家這些長輩?”
齊仙官道:“我不是白喫白住,我也是付了伙食費的。”
“每月五兩銀子呢!”
師弟可是一點沒給他打折扣!
齊叔叔聞言,稀罕的盯着齊仙官上下來回瞧,“我們齊家的小神童,什麼時候也心疼起五兩銀子來了?”
齊仙官嚴肅了神情,“叔叔,五兩銀子足夠一戶三口之家半年開銷了。”
“若是遇到天災兵禍,還能買下一個人。”
齊叔叔微微一怔,看着領石頭去屋裏自己動手收拾行李的齊仙官,忽然有種自家孩子長大了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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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少年身量,這兩月未見,身量好像又拔高了一節,都快要有他這個叔叔高了。
這可不就是長大了嘛,過了年十五歲,都到可以說親的年紀了。
齊仙官知道叔叔挑這個點來,是不想和秦瑤對上。
心裏暗笑了一會兒,感嘆秦瑤的威名竟能把自家叔叔鎮住。
齊仙官簡單收拾了行李,留了信,又拜託阿旺幫忙告知一聲,隨他叔叔回家去了。
齊家留下了豐厚的年禮,整整一車。
布匹、肉、鴨且不說,冬日裏居然還有兩筐翠綠的青色果蔬。
傍晚秦瑤夫婦返回家中,得知齊仙官已經被家人接回去,不免有幾分悵然若失。
特別是大郎,他與齊仙官最好,情緒低落了好一會兒。
直到飯桌上端來綠油油的青菜,瞬間兩眼放光。
秦封羨慕道:“城郊那些莊子上都是城中各府搭的溫棚,保證冬日也能喫上新鮮的菜,此等費財費力的事,普通人可承擔不起。”
“就這一盤菜,現在外面酒樓能賣上二十兩一盤的高價。”
孩子們聽到舅舅這麼說,一個個喫驚得張大了嘴。
半晌,三郎突然認真問:“阿孃,那我長大後要是搭棚子種菜,是不是能賺好多好多銀子養活咱們全家了?”
秦瑤點點頭,“應該是的。”
三郎大喜,“那我不讀書了,我去種菜!”
話音剛落,腦袋上就捱了他爹一個爆慄。
劉季罵道:“你小子敢不讀書,老子揍死你。”
三郎疼得眼淚汪汪,但並不想哭。
只是躲到阿孃身後,繼續求證:
“阿孃,讀書不就是爲了賺更多銀子嗎?我去種菜也能賺更多的銀子,殊途同歸,這不是一樣的嗎?”
秦瑤和劉季對視一眼,好像、似乎,沒什麼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