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負責粥棚的人是秦大東家妹妹和妹夫。
範隆又好奇尋問這對夫婦姓名,有什麼來頭。
馬陽只覺此人甚是油滑,和老實的外表看起來完全不同,有些不喜。
但初來乍到的外地考生本就不容易,多問幾句也是人之常情。
便將夫婦二人姓名告知。畢竟這也不是什麼祕密,院裏考生們都知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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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說了劉季和齊仙官是大儒弟子,很有學問。
言語間頗爲欽佩豔羨。
馬陽玩笑般自嘲道:“大傢俬底下都說,齊公子小小年紀,只怕要拿下今科狀元,真真是叫我等叔輩汗顏。”
範隆神情突然一變,粥也不喝了,表情奇怪的問:
“你說這位齊公子,不會是有神童之名的齊仙官吧?師從大儒公良繚那位!”
馬陽點點頭,“對,是叫齊仙官。”
“他是已逝大儒公良先生的弟子?”這個馬陽可不知道。
因爲秦瑤和劉季從未提起過。
突然被範隆這麼一說,馬陽十分驚訝,沒想到自己還能離公良先生這麼近。
範隆反應十分誇張,哎呀呀大喊了一聲:“糟了!”
把屋內讀書的考生們目光全都吸引過來。
有人不悅警告:“我等正在讀書,這位兄臺可否小點聲?!”
“小不了,這事小不了!爾等都被害了呀!”
範隆不但沒有收聲,反而喊得更加大聲。
衆人不悅的瞪着他,卻又忍不住被他的話吸引,問他何出此言。
範隆像是拿了燙手山芋一樣,突然就丟下了他手裏的粥碗。
裏面的粥還沒喝完,雜糧粥隨着碗碎,灑了一地。
馬陽立即變了臉色,呵斥他:“你怎可這麼浪費糧食!”
不料,範隆一退兩米遠,指着地上的粥滿臉嫌棄的說:
“我纔不喫罪臣弟子的飯食!”
這話可犯了衆怒了。
人家秦大東家好心施粥又爲考生們提供住處,你居然還嫌棄?
衆考生們跨出門來,一個個圍到範隆身旁就要揍他。
範隆慌了一下,急忙反問:“你們知道劉季是誰嗎?他與齊仙官可是罪臣公良繚的弟子!”
考生們只頓了一下,便舉起了拳頭。
是公良繚弟子又如何?人家好心好意,他們也不是那等忘恩負義之徒。
範隆一看,好傢伙,竟還想揍他。
急忙又大聲提醒道:“貴人都對他厭惡,你們還敢沾邊?老子好心提醒你們一句,若不想春闈落榜,還是與劉季齊仙官走遠些吧!”
即將砸到範隆臉上的拳頭突然停下。
考生們面面相覷,心下齊齊一驚。
春闈還會因此受到影響嗎?
只是這麼一猶豫,拳頭就再也舉不起來,反而一起看向了馬陽。
這期間,範隆跑出了包圍圈,見馬陽還呆着,知道他住秦瑤家,又忙不迭提醒他小心受牽聯,快快搬出來纔好。
不料,馬陽只怔了一瞬,便揚起拳頭照着他那叭叭個不停的嘴打了下去。
範隆痛呼出聲,到底身子骨比不上年輕人,被這一拳打得眼冒金星,跌倒在地。
“我不知道什麼貴人,我只知道我受了恩情,便不能辜負恩人,不似你這小人,吃了人家的東西,還要污衊嫌棄人家!”
馬陽一邊指着範隆罵,一邊將他從地上抓起來,還要打他。
旁邊考生們見狀,像是才反應過來,趕緊上前拉架。
那範隆看起來年紀挺大,卻也不是個肯喫虧的,見有人拉架,更是有了底氣,揮起拳腳還要來打馬陽。
霎時間,院裏考生們這邊拉架,那邊勸架,一片混亂。
最後還是馬陽仗着在這管事的身份佔了上風,將範隆一頓痛罵,打出門去!
“快滾快滾,我們這小廟容不下您這尊大佛,您自己尋個地方拜你的廟門去,省得害你受連累!”
將範隆的行囊扔出,馬陽嘭的關上了大門。
門外傳來敲門聲,還有範隆不服氣的警告。
馬陽只當聽不見,徑直進了耳房小屋,被子矇頭,睡去。
這外頭還下着雪呢,範隆敲門敲了一會兒,就凍得沒力氣了。
知曉馬陽不會再來開門,他留下一句:“你們等着吧,春闈上不了榜時,有你們後悔的!”
罵罵咧咧,背起沉重的行囊,頂着風雪衝進夜色裏。
院內考生們久久沒聽見動靜,有人大着膽子開了道門縫往外瞅,只以爲範隆會後悔回來呢。
沒成想,那老書生出了永通坊後,竟被人請上了豪華馬車。
對此,不只是考生們詫異。
範隆本人也不敢相信,居然會有貴人請自己到府上去住。
他一路從永通坊走出來,被風雪凍得瑟瑟發抖,其實心下已經是有些後悔了。
至少在那秦府裏熬過今晚,明日天亮再說也不遲啊。
現在腹中飢腸轆轆不說,身子也越來越僵冷,難道就要死在這?
這麼一想,更是後悔。
可正當他想要返回去時,一輛豪華車駕停在了他面前。
車上之人說他家主人很欣賞他的爲人,請他去府上小住。
範隆受寵若驚,腦子裏一轉,便猜到許是與自己剛剛在秦府的作爲有關。
難道這車駕主人,曾與公良繚師徒三人有仇?
可惜,他試探幾番,對方也沒透露分毫。
但範隆至少知道,這家主人肯定是看中了自己什麼,想要利用。
當然,他也並不介意。
能用上這麼豪華的車駕,這背後貴人肯定是個大人物!
若是拜得這廟門,今科春闈榜上,何愁無名?
秦府內。
衆考生滿是震驚。
範隆被車接走了。
這說明什麼?
說明他們這間小院裏的一舉一動,一直都在他人監視之下。
那些貴人監視這個院子幹什麼?
難道真如範隆所說,凡是與公良繚師徒靠近之人,皆要被京中聖人劃出春闈進士榜?
有人慌了。
馬陽迷迷糊糊間,聽見院裏傳來一陣陣窸窣聲。
他起身出門來看,這些考生們居然正在收拾鋪蓋,準備離開此處。
馬陽看看黑沉沉的天,又看看地上那層薄薄的雪,不能理解他們爲什麼怕成這樣,連命都不想要了嗎?
“你們要搬到哪兒去?”一老伯皺着眉,擔憂道:“現在天寒地凍的,也要宵禁了,出不了坊市,你們難道想凍死在街上?”
考生們道:“凍死就凍死,總比我幾十年苦讀無果,被人劃出榜去來得好!”
人人都有自己的道理,老伯只能搖頭哀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