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瑤已經爽完了。
她現在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痛快,只覺得神清氣爽。
單手叉腰,另外一手招了招,心情極好的笑道:“劉三,走了,回家。”
她今晚能幹五碗飯!
劉季立馬扒拉開無意識緊抓自己手臂不放,瑟瑟發抖的某國師,歡快奔向自家娘子。
“我傾國傾城的秦瑤娘子——”
劉季一個滑鏟,不偏不倚,熟練的單膝跪在她腳下,誠摯的抓起她一隻手,仰望她,擲地有聲:“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神!”
秦瑤:“嗯?”
劉季一臉正色道:“日後我把你供起來,有你保佑,我劉季何愁家族不興旺啊!”
秦瑤嘴角一抽,無語的扶了扶額,朝司空見那邊投去一個“見笑了”的尷尬表情,狠狠抽出自己的手,上了馬車。
劉季笑容依舊,根本不知道尷尬二字如何書寫,趕緊起身坐上車轅,拉起繮繩,“娘子坐好,走了。”
一抖繮繩,馬車便穩穩向前,朝着寬正坊去。
天色漸暗,劉季的心情卻十分晴朗。
他彷彿有用不完的精力,一路上都在得意的給秦瑤轉述剛剛她舉石獅時國師府衆人的各種反應。
說到好笑處,自個兒先哈哈哈大笑三聲。
秦瑤:“你能閉嘴嗎?”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同,她只覺得聒噪。
“好的娘子,是的娘子。”劉季立馬不再開口。
他深吸一口氣,忽然仰頭望天,殷紅眼尾落下兩滴清淚,嚶嚶暗歎——該死的,今日又被這個厲害婆娘給感動到了!
雖然秦瑤堅定的告訴過劉季,她搬動石獅只是爲了解癢,並不是爲他要給司空見一個下馬威。
但!劉季捂着心口,他懂,他都懂,不過是嘴硬罷了。
她對他,真是用心了。
“娘子,今晚我燒好熱水伺候你沐浴吧?”劉季試探問。
別看他混蛋的時候挺混蛋,但那都是從前了。
知恩圖報他還是明白的,今日娘子爲他大出風頭,連低調都不要了,他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麼報答她。
車廂內,秦瑤心累的閉上了眼,語氣不喜不怒,“大可不必!”
劉季:“那好叭。”
日後尋到機會,他再以身相許!
車輪聲漸漸聽不清了。
那輛馬車駛入巷子再也看不見蹤影,司空見收回目光,這才從那種不真實的迷幻中清醒過來。
越是清醒,越覺得門口那兩尊已經挪了位置的石獅滿目兇光,如巨力天神一般俯瞰他。
許是風冷,司空見不禁打了個寒顫。
“大人?”孫江察覺異樣,關心的看向司空見。
其實他人都是呆傻的,習武之人,動作都遲緩了,拿刀的手努力好一會兒,才把刀插入劍鞘。
“你們散了吧。”司空見揮揮手,再看那兩尊被搬開的石獅一眼,轉身進府。
天空一片昏沉,又下起小雨來。
府中下人們將燈籠都點起來,一盞盞紅色燈籠在風雨中飄搖,燭光晃動,照得人影也如鬼魅般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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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見像是失了魂,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只是腦海中不停回放着石獅移動的畫面。
遊蕩着遊蕩着,腳步一停,擡頭看去,竟到了濮院門前。
門鎖着,門前有兩名護衛值守。
自返京後,公良繚就沒有踏出過這扇門半步。
這幾日劉季幾次嘗試,想要推老師出去轉轉,看看那隻不開屏的可惡金孔雀,都被護衛擋了回來。
也就是這時,輕鬆愉快的師徒兩纔不得不回到現實。
對望嘆息一聲,無奈轉身,回到濮院小小的院落裏。
看着那些與劉家村蓮院一模一樣,卻絲毫沒有靈性的擺設,困得哈欠連連。
“大人。”濮院護衛給司空見行禮。
司空見擡了擡下巴,“開門。”
兩名護衛將門打開,其中一位見院裏黑,貼心在旁提着燈籠。
“怎麼不點燈?”司空見皺眉質問。
這一轉眼的功夫,天就完全暗了下來,院裏的一切都變得灰濛濛,讓人看不清。
屋內的人許是已經躺下了,也沒有一絲光亮。
留在屋內的安子聽到外頭動靜打開門,看到門前護衛手中亮起的燈籠,視線往左移,突然對上司空見陰沉的臉,忙快步跑上來行禮。
司空見又問了一遍:“爲何不點燈?”
他堂堂國師府,還不至於剋扣這點燭火費。
上位者的威壓壓下來,安子緊張的嚥了咽嗓子,趕忙回:
“啓稟大人,是先生吩咐的,說是反正這院裏也無甚有趣的景要看,不如不看。”
“所以用完晚膳,早早便洗漱上牀睡下了。”
“老師已經睡了?”
司空見目光投到黑漆漆的門窗上,今日天黑得早只是因爲下雨,按照往日時辰算,這會兒太陽都還沒完全落山呢。
安子點頭,“是,剛睡下。”
司空見卻沒離開,反倒大步走了進去。
護衛忙把燈籠交給安子,安子提燈爲他照路。
二人來到房門外,司空見推門的手猶豫片刻,目光一定,“嘭”一下狠狠推開。
屋內更暗,好像是三更半夜似的。
但司空見卻可以感受到,屏風後有一雙慍怒的眼在瞪着自己。
他命安子把屋內燭臺點亮,揮揮手,示意他帶門出去。
很快,寂靜的屋內便只剩下司空見一人。
他看一眼屏風,並沒有過去,在桌前坐下,開口問道:
“老師可知那秦瑤是何來歷?”
公良繚本是不想搭理他,但聽到秦瑤的名字,還是提醒道:
“你最好不要對她有什麼想法,不然死得快。”
司空見輕輕搖頭,不以爲然,“我看劉季就活得很好,倘若他這樣的人都可以,我爲什麼不行?”
他潔身自好,尚未有妻,又是世家貴胄,掌着盛國國運,要什麼有什麼,難道比不上劉季那個一無是處的鄉野村夫?
不想,屏風內傳來了嘲諷的呵笑,像是笑他不自量力。
“這世間總有些事人們無法解釋,所以稱爲異,異人行事不尊世俗禮法,你司空見把握不住。”公良繚嗤笑道。
司空見倨傲一笑,“我不信。”
“你不信?”公良繚推着輪椅從屏風後出來,一雙老辣的眼睛定定盯着司空見,“你看到什麼了?”
先前也沒見他對瑤娘動心思,這會兒就生起了可笑的野心。
所以剛剛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肯定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