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瑤無奈的搖了搖頭,正視他的雙眼。
“首先,我可以肯定我不是鬼也不是精怪,但我也不知道我是什麼。”
“其次,你妹妹哪兒去了我不知道,或許死了。”
“最後,我沒有把她怎麼樣,我們只是共有一個身體。”
她每說一句,秦封受到的衝擊就越大,聽到最後那句“我們只是共有一個身體”,世界觀都差點給他幹碎。
秦封整個人劇烈顫抖着,看着眼前這個女人,阿瑤和她的身影在不斷重合,最後分出來兩個人影,一個是他記憶最後見過的,飽受飢餓折磨奄奄一息的阿瑤。
一個是生機勃勃,神力無敵,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冷傲無情的秦瑤。
他猛的甩了甩頭,兩個人影合到一起,成了面前這個滿眼冷酷的女子。
“你、你用它,用這具身體多久了?”秦封不知道自己聲音能顫得這麼利害,上下牙齒彷彿都要打起來了。
秦瑤:“四年。”
“四年.”正是大災的那一年。秦封已經猜到那個他不想知道的結果。
“她是餓死的嗎?”
秦瑤點頭:“算是的。”
於是,她便眼睜睜看着跟前這個大男人,噼裏啪啦掉眼淚。
秦瑤心道,男人真是煩死了!
身體卻很誠實的丟過去一張乾淨帕子。
秦封擦了臉上的淚,哽咽問:“你見過她嗎?”
“沒有。”
“那你是怎麼選中我妹妹的”可能說身體比較奇怪,秦封指了指她,“你是怎麼選中它的?”
“我不知道。”語氣逐漸暴躁。
秦封滿眼警惕:“我現在知道你的祕密了,你是不是馬上就要殺了我?”
秦瑤輕蔑一笑,說了一句他意想不到的話。
“你是她哥哥,你有知情權。”所以殺了他什麼的,只是嚇唬一下而已。
“我想你應該也不希望看見更多無辜的人死在我手裏。”
比如找人做法來燒她什麼的,死的可不會是她,而是他找來的那些無辜人士。
秦封深吸一口氣,身體總算是沒那麼抖了,他把帕子遞給他,秦瑤接過,兩人指尖相觸,他發現,她的手也是溫暖的,帶着人的溫度。
秦瑤無語的掃了他一眼,那小表情,她完全能夠解讀出來他在想什麼。
她又不是個死人,肯定是熱的啊!
秦封見到她這豐富的表情,徹底放下心來,好奇問:“你剛剛爲何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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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瑤一臉無奈:“我說是本能你信嗎?”
秦封認真的點了點頭,他信。
保護妹妹也是哥哥的本能,哪怕知道她不是阿瑤,但看着這身皮囊,他控制不住自己護她的本能。
“他們可能已經下山了,我們通知了道長就下山吧。”秦封指了指前方已經鎖上大門的齋堂,對秦瑤溫聲說道。
根本沒喫飽的秦瑤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麼快就關門了?”
秦封已經離開去通知道觀道長們,秦瑤只能對着緊鎖的大門依依不捨,一步三回頭的下了山。
“娘子!”
“阿孃!”
秦瑤剛到山下,就見劉季帶着孩子們笑臉相迎,好像在這候她多時了。
她心裏美美的想,原來也有人在等着自己啊。
“是不是沒喫飽?”劉季關心問:“餓不餓?”
不該問的一句都沒問,只是把打包好的齋飯殷勤遞到她手上。
“我來騎馬,娘子你在車上坐着慢慢喫。”
孩子們七嘴八舌的說着這齋飯如何如何好喫,大郎極力推薦她嘗一嘗那糯米藕,特別清爽甜糯。
二郎也說那豆腐做的素肉簡直和真肉一樣,香死個人。
三郎四娘像是沒喫飽,已經眼巴巴盯準阿孃的飯盒,只等她打開,再蹭一小口。
“就一小口,只要一小口。”三郎比出兩根小手指尖尖,表示自己不過分,真的是要一丟丟就好。
秦瑤捏捏他饞得不停咽口水而鼓起的臉頰,應道:“好,就讓你再喫一小口。”
秦封沒多一會兒就下來了,衆人立馬啓程朝塢城方向駛去。
劉季和阿旺騎馬,殷樂趕車,秦瑤和四個孩子坐在後門敞開馬車上,一邊喫着家人打包回來的一大盒齋飯,一邊看着塢城郊外滿山的迎春花,隨身投喂一下張着嘴‘嗷嗷待哺’的三郎和四娘。
兩個小的依偎在她身旁,嘴甜得像是抹了蜜,“最喜歡阿孃了,阿孃是全天下最最最最好的阿孃~”
秦瑤釋然一笑,不問來路,不問前程,她只要過好當下的每一天就好。
塢城是渝州往東最後一座城池,衆人在此休息一晚,補充了路上所需,餵飽了馬兒,次日清晨繼續向京城出發。
穿過渝州,便開始向北而上,所經道路也越來越寬闊。
等踏上青州,距離京城便只有最後三分之一路程,只要穿過青州這一大片平原丘陵地,就能見到京城的駐防外城牆了。
自那日從青雲觀下來後,秦封和秦瑤兩人就沒主動說過話。
只有在途徑露營地,兩家決定露宿安排人輪流守夜時,纔會說上兩句。
劉季猜那天在山上這兩人肯定發生了什麼,但咱也不敢問,咱也不敢說,只能旁敲側擊的在秦封那打探。
要是兩人鬧掰,他就對這秦封避而遠之。
但若是兩人兄妹相認,他這大舅哥得認吶!鹽商可不是哪兒都有的。
一輩子喫軟飯的心願指日可待。
這日到了青州地界上,因爲趕路錯過驛站,衆人決定在一處小丘陵下紮營。
劉季把搭帳篷的活兒都交給殷樂和阿旺,又叮囑大郎兄妹四人好好寫檢討,自己拿起一隻鍋,笑嘻嘻來找秦封。
秦封看他笑眯眯的就來火,花孔雀似的,沒有一點男子氣概。
他拿乾草餵馬兒,瞅劉季一眼,“作甚?”
劉季嘿嘿一笑,“大東家,你與我家娘子都來自同一個地方,這天南地北飲食口味差距巨大,我家娘子這幾日胃口不太好,我想着同您學兩道家鄉菜,給她開開胃。”
“什麼?阿瑤胃口不好?”秦封登時就急了,立馬把手裏一大把草塞進馬兒嘴裏,也不管人家喫不喫得快,一把拽過劉季焦急質問:“你怎麼不早說!”
劉季一看,好嘛,兄妹兩這是暗暗相認了呀。
看來那青雲觀道長法術也不咋滴,惡婦道行高深,更勝一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