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季話音一落,殷樂站在車轅,手中鋒利飛鏢狠狠擊出!
那人猝不及防,躲閃不慎,手臂被擊中,痛呼一聲,鮮血立馬冒了出來。
那壯漢顯然大爲震驚,本以爲一行人中只有劉季一個男人不成氣候,沒想到車上趕車女子居然還會武功。
他捂着鮮血直冒的手臂,眼神幾經變換,倒是沒有再上前來,停在路邊草叢,一雙巨大凶目惡狠狠的盯着那個被秦瑤藏到身後去的小男孩,咒罵道:
“好你個小畜生,親爹都不認了,看回去老子不打斷你的腿!”
那男孩嚇得縮成一團,手死死抓着秦瑤衣角,她能夠感覺到從衣角傳來的驚懼顫抖。
這可不像是一個孩子面對親生父親的反應。
劉季立馬怒喝:“你這騙子放什麼屁呢你,虎毒尚且不食子,這要是你兒子你捨得這麼收拾?速速退去,否則我們可真就不客氣了!”
殷樂立馬亮出一枚寒光閃閃的銀鏢,那壯漢只看得混身一抖,好不容易壓下去的劇痛好像又變得清晰,疼得他嘶嘶抽冷氣。
那男孩倒也還沒嚇傻,顫着聲急道:“夫人救我,夫人救我,那人不是我爹,我爹早就死了,我家裏只有我娘和我奶奶還有弟弟在.”
說到弟弟時,這男孩突然語氣加重,神情非常激動,眼神也朝那草叢中人瞟去,但如此情急之下,秦瑤也來不及多想,只當他擔心家中幼弟,惶恐不已。
狗娃感激的側頭看了她一眼,真是渴了,拿起水壺便喝,壺塞塞得緊他拔得急,還滑了兩次手。
“給。”一壺水遞過來。
“.就在這附近不遠的一個村子裏,叫野貓村。”他嗓子沙啞得厲害,舌頭舔着嘴脣,艱難嚥了咽嗓子。
不過還沒等秦瑤開口,那壯漢像是已經意識到危險,再不跑怕是跑不掉了,只得狠狠剜了秦瑤和那男孩一眼,忙不迭轉身朝樹林深處奔去。
怕這附近有對方同夥,那人找齊了人手調頭殺回來,秦瑤立即將身邊這劫後餘生渾身癱軟的男孩扔上馬背,“先走,到安縣縣城再說!”
殷樂:啊這!
秦瑤嘴角一彎,預料之中了,不過他還記得看顧四個孩子,已經算是很大的進步。
再看身前這個好像被嚇傻的男孩,秦瑤一邊保持勻速一邊詢問:“幾歲了?叫什麼名字?還記得自己家在哪兒嗎?”
萬萬沒想到,劉季騎馬與馬車並行,腦袋四處張望,林間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讓人倏然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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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季忙示意殷樂趕車走中間。
太慢吞吞了,秦瑤等不及追問:“在哪兒?”
半晌,才聽見身前有一道沙啞的聲音回:“十歲.叫狗娃,我家在.”
殷樂頷首,還以爲師公這人變了,有勇氣去殿後呢。
眼看那壯漢居然還不走,劉季也來了火,什麼東西,真不怕死的?
“娘子,這人如此不識好歹,不若咱們直接拿了他報官?”暗暗興奮。
幾大口水灌下去,秦瑤聽見一聲鬆懈的呼吸,但不過片刻,又緊繃起來,小心翼翼將水壺還給她。
雖然是勻速,但老黃速度也不慢,馬背上一顛一顛的,狗娃可能沒騎過馬,整個身體緊繃又暗暗顫抖。
秦瑤收好水壺,安慰道:“不用怕了,馬上就到安縣縣城,你說你家就在附近,一會兒便讓城中官差送你回去,那些歹人是不敢再來的。”
她還囑咐他,以後出門在外小心點,不要單獨行動給了這些歹人可乘之機。
至於別的,秦瑤沒敢多問,怕這孩子想起不好的遭遇,應激,以安撫爲主。
然而,一行人行至一條岔口時,狗娃突然大喊了一聲:“停下!”
像是怕他們不理會自己,又十分激動的重複了一遍,還準備從馬背上跳下去。
得虧秦瑤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擒住,及時拉住繮繩,這纔沒有出‘車禍’。
“你幹什麼?”秦瑤強忍不悅詢問道。
身後劉季殷樂等人也都看過來,可能是覺得這男孩可憐,殷樂好心安撫道:
“你別怕,我們不是歹人,不會把你拿去賣了的。”
話音一落,便見那孩子狠狠一顫,劉季沒好氣的瞪了殷樂一眼,“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看把人孩子給嚇的。”
殷樂自知失言,悻悻的輕咳了兩聲。
大郎二郎鑽出車門,二郎試探道:“他是不是害怕騎馬?阿孃,你讓他到車上來吧。”
然而,那男孩卻誰的話也不迴應,自顧掙扎着要下馬去,嘴裏固執的重複:“我要回村,我要回村!”
秦瑤與劉季對視一眼,劉季騎馬上前來,往那岔道上走了一小段,折回對秦瑤小聲道:“好像是往他村子去的。”
這地方山高林密,他也沒瞧真切前邊是不是有田莊屋舍,只是看到了指路碑,碑上指了方向,往左側岔道正是前往野貓村的。
狗娃還在掙扎,可秦瑤的鐵臂他又怎掙得出去?眼看掙不開,急了便一張口朝她咬去。
秦瑤另外一手抓着繮繩,還真沒來得及拉開他,手臂被咬了一口。
隔着衣服,有點刺刺的,不怎麼痛,但很氣有沒有。
秦瑤這暴脾氣,當下手一鬆,直接把他拋了下去。
高度不高,他在地上滾了一圈,立馬就爬了起來,縮回到路邊草叢蹲着,眼睛望着秦瑤,見她皺眉撩起衣袖看了看手臂上那不淺不深的紅印,眼中愧疚一閃而過。
“嘿你這髒孩子屬狗的嗎怎還咬人了你!”劉季跳下馬來,擼起衣袖便要收拾他一頓。
男孩蹭一下站起來就要躲,一邊躲着劉季的追擊一邊喊:“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喊着喊着,眼淚鼻涕都滾下來,劉季也就嚇唬嚇唬他,並沒有打算真拿他怎樣,看這孩子嚇得嗷嗷哭着喊回家,怒指岔路,
“回回回!十歲也該認路了,要是不怕被那歹人再抓走,你就回吧!”
然後,那哭得嗷嗷的人居然又停下了,像是被劉季那句‘不怕被歹人再抓走’鎮住,只站在岔路口巴巴的望着他流淚。
或許他也發現了,這對夫婦裏,眼前這個兇巴巴的男人才是真心軟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