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註定是無心睡眠的一晚。
劉季回到書房，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痛得齜牙咧嘴，這才相信剛剛堂屋裏的一切是真實發生的。
他沒忍住，在屋裏上躥下跳蹦躂了好久，激動的情緒這才稍微壓下去一點。
躺在牀上，劉季忍不住想京城的繁華、先生的情況、小師兄的悶騷，還有家裏惡婦如此決定的原因。
原因暫且沒想出來，但是——她今日說出全家入京的決定時，真是漂亮極了！
劉季一把拉起被子矇住頭，桀桀笑出了聲，在牀上歡喜的扭成了一條蛆蟲。
如果這都不算愛，那什麼纔算呢！
兒童房那邊，正在把自己的寶貝們收攏出來準備篩選的大郎耳尖微動，那‘桀桀桀’的是什麼奇奇怪怪的聲音？
又指着滿眼期待的三郎嫌棄說：“你還有餘錢五十文！”
二郎掏出自己掛在脖子上的一串鑰匙，用其中一把打開存錢箱，裏面鋪滿了銅板和碎銀角，還有一本小賬本。
至於衣裳鞋襪，阿孃既然都說了只有一輛馬車，那到時候穿一套帶一套即可，倘若缺少什麼，到時候買就是了。
當然了，抄書這是一個不捱揍的巧妙說法。
二郎的功課一直是第一，夫子每次教訓其餘學生，都要把他掛在嘴上誇獎一遍，不知不覺就成了模範榜樣。
這還不是大頭。
四娘吐槽小哥是笨蛋，“京城那麼大，好喫的肯定比咱們這多多了，想要喫什麼都會有的。”
於他而言，再也沒有什麼東西能比書籍更重要的。
這大晚上的，二郎被大哥這突如其來的詢問嚇了一跳，屏住呼吸用心去聽，心裏更瘮得慌了，“大哥，沒有什麼奇怪的聲音啊.”
“沒什麼，咱們繼續收拾行李吧。”大郎揮揮手，二郎這才鬆口氣，繼續整理自己的東西。
他們絕不承認，自己是羨慕嫉妒。
然後不知不覺，就把第一模範的課堂筆記做成了一樁賺錢的生意。
在弟弟妹妹期待的小眼神下，二郎把自家兄妹四人的存錢罐從牀底下扒拉出來，不大的一隻木箱，端起來沉甸甸的。
但是！
三郎四娘齊齊做了個鬼臉，默契轉身去收拾自己的東西，不搭理二哥。
三郎裝了半書箱的玩具，餘下一半說要把開陽縣的好喫食都裝上，免得去到京城沒得喫。
輪到自己，書要裝、漂亮衣服要裝、玩具要帶、還有她剛剛到手還沒捂熱乎的琴，一隻書箱根本裝不下！
四娘白他一眼，“你每日下學都要支取十文去鎮上買喫食你是一點沒記住啊。”
“行吧行吧，我給你五十文。”大郎自覺身爲長兄，主動掏出五十文以示安慰。
最後的最後，四娘捨棄了漂亮衣服和玩具，只裝了書和她非常佔空間的琴。
大郎二郎四娘面面相覷，沉默。這一點上，他們得承認，三郎確實大方，有福都與他們同享。
大郎和四娘也都期待的盯着那隻小木箱，這裏面都是他們這兩年攢下來的零花錢和壓祟錢，還有阿孃給的值錢銀飾玉飾之類。
他賬算得清楚，誰取了多少，退回多少，剩餘多少，都能記得一清二楚，是以大郎三郎四娘對他掌管銀錢都沒有異議。
大郎皺着眉頭又自己聽了一遍，好像真的沒有了，只有風吹樹葉的沙沙聲響。
大郎：“我揍你信不信？”
家裏房間有限，兄妹四人共住一屋，房間多餘儲物空間不足以讓兄妹四人各自保管自己的重要物品，便都合在一處，交給二郎看管。
院外的小村莊一片寂靜，村裏人早就進入夢鄉，兄妹四人吹滅蠟燭，躺在各自的牀上，閉上眼睛卻怎麼都睡不着。
明明阿孃每個月給的零花錢都是一樣的，她們還看到二郎經常給同窗錢借書看呢，怎麼可能多出這麼多銀子？
與二郎同在一間學堂大郎心情複雜的道出真相，“他在學堂擺攤幫人家抄書。”
三郎立馬喜笑顏開，忘掉了不開心，等着看妹妹還有多少錢。
二郎看着賬目，小喫一驚，“四娘還有三兩五錢銀子。”
篩選出那些自己已經背得滾瓜爛熟的，留下還沒嚼爛的收入書箱中，這便是他準備帶去京城的全部。
在學堂裏，不想得到夫子誇讚的學生都不是合格的紈絝子弟！
三郎哼一聲，“你們也吃了啊！”
三郎期待的托腮催促：“二哥，我還有多少錢？”
四娘掰着手指頭心算了一遍，和自己記憶裏的數額一模一樣，得意的看着大哥和小哥笑，“我最多。”
擡手扯了扯二郎的衣角，大郎狐疑問：“你有沒有聽見什麼奇怪的聲音？”
實際上，二郎會把同窗功課帶回來，直接幫他們抄寫，一次收費二十文，倘若功課量大，還會多收幾十文錢。
三郎和四娘大驚，“你怎麼有這麼多？！”
“那可不一定哦。”大郎指了指二郎，這個纔是最有錢的。
二郎把錢都收回來，鎖好存錢箱放入書箱最後一點空餘空間，起身一本正經的說：“我這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爾等凡人是不會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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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郎翻開賬本，指着大哥：“除去那些器物，大哥你有二兩三錢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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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郎也不白乾，他可是要收取保管費的，每人每月五文錢保管費，親情價，非常良心。
最主要的來源，還是他賣自己的課堂筆記，一本五百文，薄薄幾頁紙而已，收錢毫不手軟。
二郎故作謙虛的一笑，道出自己的存款餘額：“十一兩八錢又二十五文。”
滿眼期待的三郎大失所望，不信任的質問：“我怎麼只有五十文錢？大哥卻有二兩還多？”
遲來的激動和欣喜涌上心頭，未知的世界等着他們去探索，開明的阿孃和不着調的阿爹，讓兄妹四人十分期待這次的新旅程。
至於什麼時候回來，去京城要去多久，下一個學堂又在哪裏，有阿孃在，都不需要他們操心。
因爲阿孃說，他們這個年紀，只要去感受這個世界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