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麼?”
齊仙官懷疑自己剛剛聽錯了。
但見劉季繼續用回憶的語氣念出他當初寫的文章內容,少年表情徹底崩塌,眼睛瞪得像同齡,嘴張得能喫下兩個雞蛋,雙肩一垮,一整個喪驚姿態。
專心乾飯的阿旺被這對師兄弟打斷。
他擡眸看向對面師徒三人,臉不紅心不跳認真回憶考卷內容的劉季,無動於衷專注挑魚刺的公良繚,還有再也維持不住矜貴氣質化身喪病少年的齊仙官,心裏想,原來科考還能這樣玩啊。
那他要是寫“我與豐王與聖後的生死羈絆”,是不是也能中個舉人來噹噹?
劉季說完了自己的科考文章,見小師兄還是一副呆滯模樣,心中暗歎了聲可憐的孩子,手動幫他合上了大張的嘴。
“還是老師料事如神,教了弟子這般好用的法子,此次才得以中舉。”
劉季站起身,感激的看向公良繚,舉起了酒杯,“弟子敬老師一杯!多謝老師點撥。”
說罷,一口飲盡杯中酒,甚是爽快。
公良繚淡然一勾脣,嗯了一聲,便沒再說什麼,只專心喫飯。
齊仙官看看老師,又看看自家師弟,內心久久震動,沒想到老師居然也這般不正經。
劉季衝小師兄眨了眨眼,摸摸少年的頭,敷衍的安撫了一下小少年受到震撼的心靈。
飯畢,劉季問:“結果已經出來,老師打算何時回程?”
“回程?”公良繚端着裝滿酒水的茶杯,掀起眼皮子看過來,眼中多了幾分期待,“回村裏?”
劉季理所應當的頷首,“是啊,離家許久,娘子定十分想我了,弟子不忍叫她多等。”
聽見這話,公良繚嘴裏剛含進去的酒差點噴出來。
不過畢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硬是把嘴裏的酒水嚥下喉,放下茶杯沒好氣的一瞥劉季那不值錢的樣兒,“爲師看是你已經相思成疾了。”
劉季俊面一紅,垂下長而捲翹的眼睫,“哪有~”
齊仙官終於找到了自己身爲師兄的存在感,一本正經站起身輕拍了拍劉季的肩膀,“師弟,學業爲重,大業不成,兒女情長得先放一放。。”
劉季拿開肩上的小手,並不打算跟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討論這些成年人之間的感情。
他和娘子可是十分恩愛的,他從未見過娘子像對他那樣對待過別的男子!
他現在渾身上下都是她錘打過的痕跡!
劉季嘁了一聲,轉頭看向公良繚,繼續剛剛回程的話題。
公良繚倒是挺想回劉家村的,就是齊仙官這邊還有點麻煩。
於是乎,意見一致的師徒兩,一起巴巴看向了小小的齊仙官。
齊仙官十分心動,出去浪誰不喜歡,而且他今年還沒回過蓮院呢,那是他親手爲自己打造的小天地,可是,“我得先回祖宅.”
公良繚眸色深深。
劉季眼底閃動着危險的光,餓狼一般,阻他回村見娘子者,殺無赦!
齊仙官話音一轉,“但祭拜完祖宗之後,咱們可以一起回蓮院待到年前。”
劉季滿意的點點頭,大手一揮,“那咱們後日就啓程吧。”
公良繚沒有意見,阿旺也沒有意見,齊仙官和石頭等人也沒意見。
日期定下,衆人忽然覺得時間緊張起來,趕緊回屋收拾行李。
劉季的行李並不多,阿旺更是簡潔,不過兩身換洗衣裳。
倒是齊仙官一行人浩浩蕩蕩的,人多東西也多,只有一天時間收拾,更是忙亂。
但歸心似箭,衆人無一怨言。
劉季收拾完自己的隨身行李,想起什麼,擺開筆墨紙硯,提筆給家裏寫信說明歸期,以及自己中舉的事。
娘子要是知道他這麼出息,定不會再說他是無能廢物一個。
說不準,還能用仰慕的神情依偎在他懷裏,說他是她的蓋世大英雄,叮囑他日後要爲百姓好好做事,當個青天大老爺云云。
想到此處,劉季心頭狂跳了兩下,忙把筆一放,雙手捂住臉,沉入黑暗中,好一會兒纔將激動緩緩剋制住。
與他同屋的阿旺靠在門邊,眼角餘光掃到一眼,臉狠狠抽搐了一下,有點自作多情了大老爺。
阿旺移開視線,看着天上的月亮,月初都是弦月,一點點月牙尖尖。
應天府的天總像是遮了一層薄霧,就連月亮都顯得黯淡了許多。
阿旺忽然想起了村裏的月亮,哪怕只有一個月牙,也總是亮閃閃的。
也不知道今年中秋大郎幾個小的有沒有做月餅喫。
“寫好了!”
劉季放下筆,將信紙吹了吹,先用硯臺壓着,等明日干了便拿出門去,找人幫忙寄回家。
脫衣上牀,拉上薄被,閉目便含笑睡去。
阿旺悲嘆一聲,滅了燭火,也在自己的地鋪上睡去。
次日天一亮,二人撇下所有人,早早便出了門。
先託人把信寄走,而後找家小館子解決早飯,餘下時間便準備在這應天府逛一逛。
劉季掂了掂錢袋,裏頭的銅板和碎銀撞在一起,發出悅耳聲響。
他這等天才,一次便中舉,下次再到應天府恐怕就是下次了。
機會難得,挑選些當地特色帶回去,也可以讓家裏人樂呵樂呵。
打定主意,劉季招招手,叫上阿旺一起行動,準備讓他當提貨馬伕。
然而他招手半天,身後卻沒動靜。
劉季不耐的回頭看去,就見阿旺正呆站在一家賣玉石雕刻的攤子前,巴巴的盯着人家攤子上的一窩玉兔。
那一窩兔子有六個,兩大四小,大的有鵝蛋大,小的有鳥蛋大,通體都是淡藍色,晶瑩剔透,一看就不會很便宜。
見劉季靠過來,阿旺指着那六隻玉兔,嘴角揚起一抹淺淺的微笑,挨個介紹,“我、夫人、大郎、二郎、三郎、四娘。”
劉季瞪了他一眼,指着那六隻玉兔,惡狠狠的說:“我!娘子!大郎、二郎、三郎、四娘。”
阿旺倒也沒同他爭,誠懇道:“買回家。”
劉季對他這般識趣的態度很是受用,鼻孔衝着攤主,開口詢價。
老闆掃了兩人一眼,心想這兩人大男人八成是有什麼毛病,對着幾塊玉石認起人來。
不過有生意自然要做,開口道:“十兩銀子。”
劉季暗暗吸了一口涼氣,“那算了。”多猶豫一秒都是對自己的錢袋子不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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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阿旺在腰間摸了摸,掏出十兩銀錠,放到了攤子上,將那六隻玉兔一窩端走。
劉季震驚了,他還不清楚阿旺的兜有多幹淨嗎,居然眼也不眨的掏出十兩銀子,他哪來的錢?
劉季大步追上阿旺,駭然問:“你怎麼會有這麼多錢?”
千萬不要是他最不想聽到的那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