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嬤嬤臉上閃過一絲心虛,但還是說道:“少爺,您真的誤會夫人了,喫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夫人都是爲了你好。”
謝行川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道:“喫苦是福?沒有做錯任何事,只是她不高興了,就得去冰天雪地裏跪着,這樣的苦怎麼不見別人喫呀?在嬤嬤眼中,我是什麼特別下賤的人,不值得旁人對我好?”
謝夫人的有些行爲,謝嬤嬤也覺得過於任性了,但她不會說自己主子的壞話,只能說道:“少爺您只管記着,您是夫人唯一的兒子,她怎麼可能害你……”
謝行川本就不愛說話,如今說這麼多話只不過是因爲從顧家離開後,他就覺得心口像是被一團溼潤的棉花堵住了一樣難受,他半點都不認同謝嬤嬤的話,此時見她冥頑不靈,也懶得再反駁了。
馬車進了謝家,剛到謝夫人住的主院,謝行川的耳力極好,還未進去,就聽到裏頭傳來說笑聲。
“姑母,你若喜歡我插瓶的梅花,那以後我日日都送一瓶過來,您別嫌我將園子裏的梅花剪禿了就行。”
年輕女孩的嬌笑聲,清脆如鈴。
“你這丫頭,就會哄我開心,不像你那個冷臉表哥,一天到晚都擺着一張臭臉,不知道的還以爲怎麼得罪了他,看到就心煩。”謝夫人說道。
謝行川進了院子,剛想進屋子,謝嬤嬤就攔住了他,說道:“少爺,屋子裏有女眷,老奴先進去稟告一番。”
謝行川目光沉沉地看了謝嬤嬤一眼。
謝嬤嬤有些心虛,畢竟表小姐表少爺進主院,可從來不用通傳,這要通傳的規矩,似乎就像是隻針對謝行川一人。
謝夫人聽到謝嬤嬤的稟告,微微皺眉,說道:“可算是回來了,我還以爲這孽障忘了自己還有個家呢。”
謝嬤嬤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小聲勸道:“夫人,少爺如今年紀不小,他長了腿自己會跑,您也別老像從前那樣,免得這麼多年付出的心血都白費了。”
謝夫人對於自己陪房的話,還是能聽進去幾分的,隨口說道:“行了,我知道了,你讓他進來吧。”
謝行川走進來的時候,先看向謝夫人,心道果然,剛剛還聽見裏面歡聲笑語,他一進來屋子裏都冷清下來。
他想起在顧家的時候,場面從未如此冷清過,哪怕他帶着面具又不愛說話,但顧家人從未因爲他的到來而冷場,甚至想盡辦法讓他加入一家人的熱鬧當中,生怕冷落了他。
用心與不用心,當真是格外明顯。
謝夫人嚥下脫口而出的責怪話:“既然回來了,那就收收心,開了年就要返回邊城,身上的功夫也別荒廢了。”
謝行川應了下來。
謝夫人看到兒子這張冷臉就煩。
倒是一旁的表小姐林雪柔笑着說道:“表哥,你不知道,你不在家中的這段時間,姑母一直唸叨着你,今天還專門吩咐了廚房給你燉了天麻老鴨湯。”
謝夫人燉的老鴨湯,其實是要給林雪柔進補的,如今林雪柔這麼說,她也沒有反駁,就像謝嬤嬤說的那樣,謝行川已經長成,眼看着也有出息,她以後還要指望着這個兒子,也不能做得太過分。
謝行川只說了一句:“多謝母親。”
他並沒有提自己不喜食鴨子,在顧家,只是有一次他看到燒鴨時皺了皺眉,張芸娘就記在心上了,此後桌子上的硬菜就改成了雞和魚羊肉,再也沒出現過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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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還有事要吩咐嗎?若是無事,那兒子先告退了。”謝行川說道。
謝行川得到允許後便出了屋子。
但他剛走出主院,林雪柔就追了上來。
“表哥!”
謝行川腳步沒停。
身後林雪柔心下暗恨,但也只能提起裙襬追了上來,好不容易追上了:“表哥,我有話想跟你說。”
人都擋住去路了,謝行川只能無奈停了下來。
林雪柔嬌聲問道:“表哥,你在邊城過得好嗎?”
謝行川皺眉看着她,隨意點點頭。
林雪柔知道這表哥不愛說話,卻沒想到對她如此敷衍,她壓下心底的不悅,又做出一副關切模樣,說道:“我……我在京城擔心表哥,戰場上刀劍無眼,表哥要多加小心……”
謝行川聽到這車軲轆似的關心話,心底毫無波瀾。
林雪柔暗罵呆子不開竅,但面對一個裝啞巴的人,她也沒法子一直說個不停,末了拿出一個荷包來,說道:“表哥,這是我親手繡的荷包,裏面放了一枚我去護國寺裏求來的平安符。”
謝行川伸手接過。
林雪柔心底鬆了口氣,做出一副羞澀姿態跑開了。
謝家主院裏,看着侄女去追謝行川,屋子裏只剩下謝夫人和謝嬤嬤。
謝夫人到底心疼侄女:“可憐我家雪柔樣樣都不比旁人差,但卻只能嫁給謝行川這個醜八怪。”
謝嬤嬤跟做賊一樣,壓低聲音道:“夫人,少爺雖然面容有瑕,但他在戰場上勇猛殺敵,說不得未來成就不比咱家將軍低。”
謝夫人說道:“我這麼盯着他,逼着他努力上進,若還沒出息,他才真正是對不起我的養育之恩。”
謝嬤嬤也不耐煩一直聽夫人倒苦水,說道:“夫人,您若覺得委屈了雪柔小姐,可以將雪萱小姐接過來,不如讓雪萱小姐和少爺做一對?”
林雪萱是林家庶女,一向不受重視,謝夫人的孃家林氏已經敗落,謝將軍都不是特別樂意讓林雪柔當兒媳婦,林雪萱自然更不會看得上了。
謝夫人立馬說道:“算了,雪萱的婚事我另外幫她尋摸。”
謝行川,小小年紀就已經在軍中立功,如今是從六品的武將,拋去他臉上的疤痕,完全可以說得上是少年英才,更是如今的林雪柔能夠找到的最好婚事。
謝嬤嬤繼續說道:“夫人,雪柔小姐一嫁進來就能當官夫人,婆母又是嫡親的姑母,再沒有比這更合適的婚事了,只不過老奴說句實話,似乎少爺並不太喜歡雪柔小姐。”
謝夫人臉上沒有多少笑意,說道:“由不得他喜不喜歡,若是我的成保還活着,何至於要將雪柔嫁給這小雜種!他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