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五
在酒店的房間裡,一身白沙的曼芸坐在床正中,婚紗樣式很是保守,一字領摳花長袖,唯一算是暴露的地方是背後水滴形狀的露背。這還是安然强烈提議下,說有頭紗遮著不算露曼芸才勉强答應的。
一旁穿著粉色抹胸小禮服的兩個女人準備整蠱一下准新郎。
新郎很準時,定下的吉時剛到,就聽見有節奏的敲門聲。
安然清清嗓子道:「誰啊。」
門外低沉的聲音響起:「秦易。」
「來幹嘛?」安然問。
門外猶豫片刻後響起沉聲:「來接媳婦。」
「誰,誰是你媳婦啊。」安然故意道。
「曼芸。」門後的聲音堅决沉穩。
「想接走曼芸可不是這麽容易的。」安然拔高嗓子道:「先唱首歌來聽聽,表現下誠意。」
門外沉寂片刻,安然也沒想過秦易會唱,只是想刁難下他。可誰知就在她打算放弃時,低沉的歌聲和幾聲輕笑響了起來。
曼芸在裡頭有些臉紅,這還是她第一次聽秦易唱歌。唱的,還挺好聽。
婉轉的曲調低沉深刻,清唱也猶如自帶低音混響,在門內外輕輕迴響。
秦易唱的是月亮代表我的心。很老舊却深沉的歌曲。
一曲完畢,大家都有些沒回過神,過了會兒安然咳了一聲接著道:「大喊三遍,曼芸我愛你。」
又是幾聲忍都忍不住的笑響起,而後聽見沉沉的低音道了句:「曼芸,請嫁給我。」
房間裡的幾個女人捂嘴笑了笑,可一句之後就沒有了下文,安然靜靜的等了會兒皺眉道:「你說的不對啊,而且還有兩遍呢?」
夏綺在旁扯了扯安然的裙子。
安然賊兮兮的笑了兩聲。「好吧,放過了你了,接著是三從四德背一遍。」
曼芸對安然使了個眼色。秦易是那種除了她以外,什麽人的面子都不會給的人,能做到這樣已經很難得了。想勸她別鬧了,可安然根本不聽。
「背不出來你這媳婦可就別想接走嘍。」
砰砰砰的敲門聲大響,接著是沉而有力的聲音:「開門。」
「誒,你懂不懂規矩,要想接新娘得先過了我們這關。」安然掐著腰道。
這時門縫下塞進了兩張支票。
安然撿起來看了看。上面的數字,還真是讓人滿意。但這也太無趣了吧,怎麽還沒要紅包就直接給了。
「開門。」沉厚的聲音已經有些不耐煩。
「再不開我們可要撞門了。」另一個男聲響了起來。
夏綺聽到聲音,心緒不由得紊亂一刻。這熟悉的聲音,難道是?應該不可能,摸了摸胸脯勸自己不要多想。
安然依舊不打算開門,她就不信三個人也能把這麽結實的門撞開,開腔道:「有本事就撞啊。敢撞,這媳婦你們就別想接走了。」
這時另一個低沉溫和的聲音緩緩開口道。「安然,開門。」
是寧墨白,安然聽到這個聲音心下變軟,橫不起來了,在原地籌措半天,上前開了門。
接親團除了三個樣貌出挑的男性爲首外,還多了一群黑衣保鏢似的男人。看見一群人在門外時,安然和夏綺同時傻眼,看來是真有不開門就要撞得打算。
三個男人進門,其他人守在門外。看著一群面色不善的男人堵在門口,弄得想再戲弄一下秦易的安然忽然有些膽怯。
開門的瞬間顧容就看到了夏綺,她居然一點沒變,還是那麽清純可人。夏綺也同時對上他的眼神,只對視一秒就立刻閃眸避開。
秦易看見坐在床上一臉含羞,帶著期待的曼芸面色好了不少。
他今天依然是穿得一身素黑,只是胸口多了一朵暗紅色的胸花。手上捧著一束木槿來到曼芸跟前單膝跪下,微微笑了笑道:「願意跟我走嗎?」
曼芸迅速點頭。
安然在一旁嘆了口氣,怎麽這麽沒骨氣,立馬就答應啊。
秦易想直接上前就抱人,被安然攔住:「鞋子都沒找就要帶人走,像什麽話。」
秦易皺著眉看向曼芸道:「鞋子呢?」
「誒誒,你們怎麽這樣,那有直接問新娘的,自己找唄。」安然抱著手撇了一眼秦易。
秦易也回看她一眼,安然看見秦易犀利的眼神,不自覺得往後移了幾步。
顧容已經不動聲色的渡到夏綺邊上,道了句:「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這麽多年你一點都沒變。」
夏綺臉色沉了下來,半響後道:「我變了。」說完往安然身側躲了過去。
安然站在遠處挑挑眉看著秦易道:「按照慣例找不到鞋子新娘是不能走的,你們趕緊找吧。」
秦易眼眸緊縮一瞬,轉頭看向寧墨白。
寧墨白搖搖頭走到安然邊上道:「鞋子呢?」
聽到問話,安然氣勢瞬間焉了。猶豫片刻嘟著嘴囔囔的道:「床底下。」
曼芸在一旁暗暗的笑了笑,安然這小性子,也只有寧墨白治得了。
聽到答案,秦易對著門外的人打了個眼色,一行人迅速從床底下找到了純白的高跟鞋。
拿過高跟鞋,秦易從白沙下拉出釉白的小脚,輕輕給她穿上。摟著後腰和膝彎使勁一抬,將曼芸抱了出去。
寧墨白牽起安然的小手跟在後面。最後頭是兩個尷尬又不得不幷排走在一起的夏綺和顧容。
海浪輕吹,微風徐徐,在木槿花搭成的花型拱門前,秦易筆直的站在那裡。身旁站著同樣出色的兩個男人。
曼芸頭蓋白沙,挽著父親的手在朝他一步步走來。手裡拿著的白色捧花落下一片花瓣隨風飄遠。身後跟著兩個小花童,安然和夏綺一人牽著一個。
秦易回首看著向自己走來的新娘,神緒安寧却又不停亂竄,各種情緒交雜,他終於等到了這一刻,難免有些激動,手指有些發抖,搓捏兩下緊握成拳。
寧墨白看著後面牽著小女童,微微淡笑的安然眉目微挑,看來安然也又恬靜的一面。牽著小女孩的樣子給他一瞬間的錯覺很有母愛。這人,他似乎沒挑錯。
三人當中心情最複雜的當屬顧容。當他再次看見夏綺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從來都沒有忘了她,雖然一直裝著很坦然,但心騙不了自己。
他剛剛才知道她居然生了孩子,但是却沒有結婚。被人始亂終弃嗎?離開他之後她究竟經歷了什麽。一股怒氣堵在心頭,臉色不怎麽好的盯著夏綺,以至於他都沒仔細去研究她手裡牽著的小男孩是什麽長相。
曼芸父親把曼芸的手交到秦易手裡,故做不捨的道:「我的女兒以後就交給你了,你要好好待她。」
秦易微微笑笑,接過曼芸的手道:「請放心,我一定會。」
整場婚禮沒有司儀。秦易不需要那些虛禮,他要的是見證。
曼芸站定後,秦易面對著曼芸捏上她的手道:「蒼天爲證,我秦易,心裡只有過你一人,以後也將只會有你,這一輩子也僅有你。」停頓一刻,捏上曼芸的無名指:「我秦易對天發誓,無論遇到任何事都會對你不離不弃。此生,定不負你。」
說完定定的看著曼芸。
曼芸鼻尖有些發酸,一顆泪珠從眼角滑落,吸吸鼻子道:「好老套。」
「很老套嗎?」秦易有些無奈。他第一次當著外人說這樣肉麻得話,是希望在場的所有人做他誓言的見證。可她覺得太老套了?
曼芸深深吸一口氣,緩緩抬頭,緊緊捏起他另一隻手的無名指跟著道:「我,曼芸。今後嫁秦易爲妻,我向天起誓,此生也絕不負你。」
空曠的廣場沒有任何聲音,只有拂過的微風簌簌,一切像是靜止一般。片刻後響起一陣掌聲和歡呼。
在愉悅的歡呼聲中,秦易拿過一旁的戒指緩緩帶到曼芸的無名指上,低聲道:「戴上以後,你這輩子就是我一個人的了。」
曼芸含泪笑笑,把戒指也戴到秦易手上道:「我從來,都只是你一個人的。」
秦易與曼芸對視一秒,兩人同時會心一笑。
在喜悅與幸福的微笑中,秦易緩緩揭開曼芸的頭紗輕輕吻了過去。一切的過往在兩人腦中回閃,各種滋味化作濃烈的情緒在兩人身體裡攢動,最後化爲更激烈的吻來相合這激烈的情愫,久久不願分離。
直到身邊的人輕咳提醒,兩人才紅著臉結束這深長的一吻。
婚禮來到了最後環節。
捧花向後拋出的瞬間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度,葉瓣輕顫,花朵微動,滿載著她幸福的花束即將延續的別人身上。
花球是朝著夏綺去的,可來到她面前時她伸手擋了一下。捧花落到了安然手裡。
曼芸勾著秦易的手臂,看著滿臉笑意看向寧墨白的安然,心裡默默期盼她也能有好的歸宿。
尾聲…..
婚禮結束後沒多久,秦易帶著曼芸去到了怡城。
來到秦易外婆的墓前,曼芸看了看墓碑上刻著的名字又看向秦易。
秦易盯著墓碑看了一會兒道:「外婆,我帶曼芸和孩子來看你了。」鞠了個躬,接過曼芸手裡的孩子道:「慕雲這是祖母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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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芸也跟著鞠了個躬道:「外婆,我們來看您了。」
把孩子交回到曼芸手裡,秦易摸了摸墓碑上深刻著的名字『秦玉蘭』。
曼芸此時終於知道了玉蘭是誰,原來是他的外婆。
「我隨外婆的姓。」秦易轉過頭看向曼芸道:「名字是外婆取的,她覺得我兒時過的太苦,希望我以後的人生能過的容易些。」
秦易的名字原來還有這樣一層含義。父母都不想要他,所以他隨了最挂心自己的外婆姓,也算是一種思念的寄托吧。
曼芸對他笑笑:「沒想到外婆居然是怡城人。」
秦易依然撫摸著名字:「外婆嫁到了城外,可臨終時還是希望葬回老家。這裡是她的故鄉。」
曼芸了然的點點頭。
「就是在這裡,」秦易指了指不遠處:「在這裡我遇見了那個讓我要堅强活下去的女孩。」
曼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小時候腿野,經常往山上跑,沒想到居然誤打誤撞的遇到了秦易。而且還是那種心情之下的秦易。
還好,還好她的父母都不要她,她跟了外婆才會遇見秦易。不然都不知道秦易現在會是什麽樣子。一切似乎冥冥中自有定數。所有不如意的事情也會有好的一面,只是需要人們用時間去發覺吧。
秦易站到了曼芸跟前,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道:「她告訴我她叫雲雲,還固執的强調是白雲的雲。」
曼芸呵呵的大笑兩聲,那時候的自己確實很固執。一個名字而已,也不知道那麽較真幹嘛。忽然她想起戴著的項煉,原來當初秦易沒有弄錯字,而是一直記得這個。心下有些感動。
太陽正烈,撒下的日光透過樹蔭落到兩人肩背上。斑駁的陰影裡,一個站著溫柔淺笑,一個抱著小孩低頭含羞。美好的畫面停駐在那裡,溫暖的未來在等著兩人。
不是有人說過誰先愛上就輸了嗎?誰才是最早愛上的那個人?
在兩人初次相遇的那一刻,輸贏便早已注定。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