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帶起方茗的髮絲，賀凌彷彿聞到一陣淡淡的茉莉花香，讓他忍不住怔了怔，心頭也跟着被揪了一下。
那是一股熟悉的氣息，他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了，最後一次聞到，似乎是母親和他的最後一面。
這種再平常不過的東方香味，卻讓他有些悵落又懷念。
今晚的秀上，他也悄悄落淚，但他覺得這種脆弱的瞬間不丟人，他實在想念母親。
幸好姜鈺琪和方茗有說有笑沒有注意到他，賀凌靠在欄杆上，目光落在幽深的海面。
“賀凌叔叔，給你喫一口！”
賀凌連忙低頭，看見默默踮着腳，舉起手裏的冰淇淋送到他跟前，“這是冰淇淋最好喫的部分，留給你！”
“這……”賀凌哭笑不得，但卻不得不承認，脆脆的蛋筒夾着冰淇淋，確實是他最喜歡的部分。
可是，和小孩兒搶喫的，會不會太搞笑了點？
默默的目光真誠又純真，賀凌猶疑着蹲下身子，默默立刻把冰淇淋塞在他嘴裏，還滿懷期待地看着他，“好不好喫！”
賀凌被迫嚼了嚼，尷尬地笑了，“好喫，你可不許告訴別人我搶你的冰淇淋。”
“不會的，”默默忽然摟着他的脖子，小聲在他耳邊說起，“賀凌叔叔，我剛纔看見你哭了，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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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凌身子僵了僵，沒想到自己傷感的時候被這個小蘿蔔頭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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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們男生的祕密，不告訴她們。”
默默鄭重其事的神色，讓賀凌忍不住笑了出來，原來這冰淇淋是給自己的安慰。
“你真幸運，”賀凌羨慕地看着默默，“可以和媽媽一直在一起，以後也要變成男子漢，好好保護媽媽啊。”
“當然！”
默默伸出手臂，努力像要捏出肌肉的樣子，“我會跟爸爸一樣強壯，也會跟賀凌叔叔一樣！”
賀凌伸手在他小腦袋上揉了揉，笑着點點頭。
秀場的燈光已經漸漸轉弱，姜鈺琪讓方茗先帶着默默回房間休息，自己則和賀凌一起回秀場，畢竟那裏還有一些工作需要善後，維拉的身體顯然不適合勞神太久。
回到秀場上，姜鈺琪發現賓客們依然有不少沒有離開，而維拉正牽着女兒的手，似乎在向他們介紹全新的夏莉爾。
姜鈺琪沒有再上前，她覺得這個時候不該去打擾他們，就在她要轉身離開之際，卻聽見維拉的呼喚。
“琪琪，來這裏！”
姜鈺琪和賀凌對視一眼，猶豫着要不要上前，她當然知道那是怎樣的機會在等着自己，但是此時上去會不會讓剛剛和好的母女再生嫌隙？
夏莉爾雖然對自己有所改觀，但兩人始終還沒有敞開心扉。
就在她猶豫的當口，夏莉爾竟然大步走過來，臉上雖然沒有笑意，但眼神卻溫柔了些，“今晚你纔是主角，難道你想現在就離開嗎？”
姜鈺琪有些訝異，只能由着她把自己推到人前。
“諸位，我還沒有介紹過吧，”維拉帶着欣賞看向姜鈺琪，“這位姜鈺琪女士，或許是薇樂未來的執行總裁，如果她願意，隨時可以入職。”
人羣中，卡洛琳也投來滿意的目光，“難道，‘女魔頭’終於要完全退居幕後了嗎？”
薇樂一直沒有執行總裁，哪怕里昂也只是兼顧負責品牌運營的藝術總監，這個位置不知道是多少人在覬覦和盼望的，沒想到落在了一個陌生人手中。
姜鈺琪心中驚喜不已，但驚愕也絕不亞於周圍的賓客！
自己不過是今天臨危受命，卻沒有想過能獲得這樣的殊榮和信任。
況且自己的能力真的達到了維拉的期望嗎，今晚不過是一場秀而已，維拉憑什麼相信自己能夠接替她撐起整個薇樂？
忽然，後背一股來自掌心的暖意，讓姜鈺琪莫名地心定。
維拉的手輕輕放在她的脊背上，好似要將她往上托起，“琪琪，不必擔心，有些事情旁觀者或許看的更加清晰。”
當着賓客和媒體的面，姜鈺琪覺得自己再推脫反而顯得格局太小，至於後面的事，她可以慢慢再和維拉溝通。
等場上的賓客漸漸散去，姜鈺琪已經察覺到維拉有些蒼白的臉色，儘管被妝容掩蓋，那份疲憊和病容還是露出端倪。
“讓賀凌先送你們回去吧。”姜鈺琪在她耳邊輕聲低語。
維拉擡眸，目光掠過和賓客們客套的夏莉爾，淡淡笑了笑，“我再陪陪夏莉爾，難得她這麼高興。”
姜鈺琪能體會她的欣慰，卻還是擔心她的身體能不能承受這樣的疲憊，於是端過一杯溫水給她，決定陪着她在一旁坐着等待。
這份體貼讓維拉感動，伸手握住她的手，“夏莉爾如果有一個姐妹，我或許也不用擔心了。”
“她到現在還是不知道我的病情，我決定一直隱瞞下去……”
維拉的臉色漸漸暗了下來。
聽到這個沉重的話題，姜鈺琪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看着不遠處和人談笑風生的夏莉爾，莫名有些心疼。
她大概還不知道，自己和母親相處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沒關係的，”維拉豁達深吸一口氣，“能在離開之前享受一點天倫，已經是我賺到的，人生在世活好當下吧。”
姜鈺琪心中百感交集，這算是她第一次直面生死，她到底還是做不到自以爲的豁達，看着維拉慈愛的眼神，眼底不由泛紅。
時間能不能慢點走，給這對母女多留些快樂的時光。
“所以從今往後，薇樂就拜託你們了，”維拉在她的手上稍稍用力，眼中滿是信任，“相信我，剛纔的決定絕不是一時興起。”
“你和我，是同一類人，身上永遠都有一股不服輸的狠勁。”
姜鈺琪眸中微動，“可是要執掌薇樂，我恐怕還是差些火候。”
這一點，雖然她有信心，但也絕不敢盲目自大，畢竟薇樂不是綺夢珠寶也不是姜氏，它的規模雖不及盛氏，但在時尚界絕對是頂尖主流企業。
自己真的能承擔這樣的重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