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清遙從接到六皇子府送來的帖子後,便神經一直緊繃着,如今坐上了馬車,整個人都開始昏昏欲睡了起來。
百里鳳鳴看着範清遙上下眼皮打架的樣子,伸手將人攬入在懷裏,薄薄的脣輕輕摩挲在她細膩的面頰上,“睡吧,我陪着你。”
範清遙迷迷糊糊地點了點頭,意識早就是已經開始沉澱了。
馬車裏並不算冷,百里鳳鳴卻還是擔心懷裏的人兒會着涼,見人睡熟了,便是抖開了自己的披風,將彼此都是給兜在了一起。
範清遙能感受到有源源不斷的暖意流淌進身體,但她的四肢卻仍舊是一片冰涼。
她做了一個夢,一個毫無頭緒的夢。
夢裏面她漂浮在了半空中,充斥着血霧的周圍,全是刺耳尖銳的慘叫聲。
範清遙想要走出這裏,可是無論她如何的用力,身體都沒有半點反應,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時候,眼前的血霧忽然慢慢地被衝散。
百里鳳鳴正踏着流淌成河的鮮血,一步步朝着她的方向走來。
範清遙看着那張熟悉的面龐,仍舊是記憶中俊秀的模樣,但此刻卻是那麼的陌生。
白皙的面龐上迸濺着刺目的鮮血,就連漆黑的眸都已被鮮血所浸染,他修長的美手提着長劍,明明是在笑,卻比哭還要淒涼上三分。
站定在她的面前,他輕聲道,“對不起,我來晚了。”
忽,他握緊手中長劍,朝着她的方向橫掃而來。
周圍的血霧隨之散開,範清遙竟是看見她竟深處在皇宮之中!
火光沖天,打殺聲尖銳而刺耳。
範清遙的意識開始變得模糊,就連眼前的一切也開始扭曲了起來。
一雙手臂,忽然將她摟在了懷裏,在她意識抽離的那一刻,埋頭在她的耳邊道,“若有來世,我定不會再晚了,阿遙,等着我,這一次我定會先找到你……”
範清遙猛然睜開眼睛,驚出一身的冷汗。
“發噩夢了?”耳邊癢癢的,百里鳳鳴的聲音隨之流淌進了耳中。
範清遙這才發現自己被百里鳳鳴抱在懷裏,身下的馬車早已停止了顛簸。
“我睡了很久?”範清遙發現是一場夢後,纔再次放鬆在了百里鳳鳴的懷裏。
百里鳳鳴親了親她光滑的額頭,“兩個時辰。”
兩個時辰……
如此說來,早就是到花家了?
範清遙伸手挑起車牀簾,果然看見西郊府邸的大門正佇立在黑夜之中。
“你怎麼不早叫醒我?”範清遙仰頭看向身邊的俊美少年。
“想要多陪你一會。”百里鳳鳴淡淡一笑,滿口不提寵溺二字,但處處顯露的都跟寵溺有關。
範清遙如何不知道,他其實是不忍叫醒她。
“做了什麼夢,能讓你如此驚慌?”百里鳳鳴好笑地看着她。
範清遙並沒打算隱瞞着什麼,便是將剛剛的夢境重複了一遍,忽定定地看着這張俊顏,“百里鳳鳴,那樣的殺戮不該是屬於你的。”
百里鳳鳴挑眉一愣。
範清遙緩緩擡手,輕輕描繪着他立體精緻的五官,“那個模樣的你很嚇人,沒有感情只有殺戮,我不喜歡,我還是喜歡現在的你……”
話還沒說完,脣就是被堵住了。
溫熱的氣息撲在臉上,癢癢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百里鳳鳴纔是將她的脣還給了她,看着她面頰潮紅的模樣,輕笑着道,“這樣的我,你可喜歡?”
範清遙,“……”
臭流氓!
看着範清遙陣陣無語的模樣,百里鳳鳴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一些。
揉了揉她的發頂,再次親吻上了她的脣,這次卻是點到即止,“原來我家的阿遙也有被夢境所困的幼稚。”
範清遙擰眉,“被夢境影響情緒不是很正常的嗎?”
是個人都會有吧。
百里鳳鳴笑着道,“旁人或許是正常的,但我家的阿遙雷厲風行,所向披靡,我原本以爲如此模樣的你怕是都已經修煉成仙了,現在看來,我家的阿遙也是個凡人,這樣也好,我的壓力也不會那麼大。”
“什麼意思?”
“夫人太過優秀,我若不努力些,會顯得很低能啊。”
範清遙,“……”
這天真的是沒辦法愉快的聊下去了。
不過說到正事,範清遙擰眉道,“自從上次三皇子被禁足後,便一直沒有太大的動靜,愉貴妃那邊可是有什麼動作?”
百里鳳鳴搖了搖頭,“母后不曾說過,想來就是沒有。”
連愉貴妃都沉寂了,範清遙就更加疑惑了。
畢竟在她對那對母子的認知裏,可不是個輕易放棄的。
此番三皇子被禁足,對於三皇子一黨來說或許是一個不小的打擊,但以百里榮澤的心性,只怕是愈發的變本加厲想出路纔是。
只是現在的一切早就是跟上一世偏離了,就連範清遙也拿捏不準百里榮澤接下來會做出什麼事情,只能叮囑百里鳳鳴一切小心。
“今日接到老五的信,溯北那邊一切順利,等下個月應該就能回來了。”百里鳳鳴輕聲道。
範清遙點了點頭,這倒是個好消息。
旁人想要出頭,只會想着往自己的身上添加籌碼。
但百里鳳鳴卻背道而馳,不停地往身邊的人身上添光異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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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上看着是讓人無法理解,實則是平攤了風險。
就好像此番五皇子在溯北立功,必定是要加官進爵的,如此一來,若日後百里鳳鳴真的身陷囹圄之中,已經能夠獨當一面的五皇子,定是能夠助其一臂之力。
而若是有人想要針對五皇子來打壓太子一黨,就會忽視了百里鳳鳴,就算那些人真的費盡心思將五皇子拽下馬,只怕也再沒有多餘的力氣去算計百里鳳鳴了。
“天色不早了,回去睡吧。”百里鳳鳴笑着捏了捏她的面頰。
“你也是。”範清遙回神的同時,點了點頭,彎腰走下了馬車。
百里鳳鳴一直到目送着範清遙進了府門,才吩咐林奕駕着馬車離去,而此時坐在馬車裏的他,臉上早已沒有半分笑容。
一陣寒風捲起車窗簾,皎潔的月色照在他那張俊美的臉上,淒涼而又冰冷。
於一片的安靜之中,百里鳳鳴似笑非笑的勾了勾脣角。
這一刻的他,徹底跟範清遙夢境之中的那個他,完美融合在了一起。
“林奕。”
“屬下在。”
“掉頭去護國寺。”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