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在醫院門外停下。
姜鈺琪一下車就被醫院的環境驚住，鬱鬱蔥蔥的庭院設計，潺潺的音樂噴泉，以及隨處可見的鮮花，襯得這裏根本不像一家醫院。
“這是F國最好的私家醫院，也是夏莉爾治療抑鬱時待過的地方，這裏的醫療資源和對患者檔案的保密，吸引了不少世界富豪。”
維拉一面扶着姜鈺琪的手下車，一面信口介紹着，以往她的動作都很利落，但是今天不知爲什麼，看着有些蹣跚，那花白的頭髮在風中也顯得有些無助。
姜鈺琪穩穩地握着她的手，往大廳走去。
導診護士根本沒有詢問，彷彿對維拉十分熟悉，只是簡單的禮節之後就引導二人往電梯走去。
電梯停在二十六樓，導診護士貼心地給兩人擋住電梯門。
“夏莉爾小姐的病房在2608，現在應該沒有什麼檢查。”
整個走廊空曠而明亮，迴盪着輕微的腳步聲，二人走到門邊，維拉朝導診護士禮貌道謝，“辛苦了，我們自己進去就可以。”
“不客氣。”護士笑得甜美，轉身回到本樓層的導診臺，似乎隨時等候維拉的召喚。
轉過身去，維拉的和顏悅色又被肅穆所取代，她甚至不敢去握門把手，依然在猶豫要不要進去。
姜鈺琪輕輕嘆息一聲，她不是瞻前顧後的人，可是到了這個時候反倒猶豫起來。
“進去吧，說不定這次就是打開心結的機會，”姜鈺琪溫聲勸慰，“她正是脆弱的時候，好好抱抱她比什麼都管用。”
說實話，她也不知道到底管不管用，但是事已至此總要試試，如果連試都不試以後恐怕也會遺憾。
“我在外面等你，不管怎麼樣，試試吧。”
維拉眸底一沉，擡手打開了房門，獨自進了房間。
房中充斥着消毒藥水的刺鼻氣味，維拉看見寬大的病牀上，躺着的正是自己惦念的背影，說起來，她已經快有大半年沒有見過這背影。
看起來瘦了。
夏莉爾爲了保持身材，從不肯多喫，現在看起來如同一片紙人搖搖欲墜。
維拉走到牀邊，小心翼翼地看向她的臉，只見那張蒼白灰敗的臉上，兩個眼眶空洞而凹陷，無神地看着窗臺的方向，根本沒有注意到維拉的靠近。
她裸露在外的手腕上，抱着厚厚一層白紗布，維拉的心一陣絞痛。
“囡囡。”
維拉試探地輕輕呼喚一聲，夏莉爾的眼珠微微動了動，宛如受驚的小動物，扯着被子要蓋過頭臉，在裏面沉悶怯懦地喃喃了一句——
“別告訴我媽媽，她會生氣，會難過……”
那一刻，維拉再也抑制不住，撲上前拉下被單，把女兒緊緊地抱在懷裏。
病房外。
姜鈺琪一直靜靜地等着，裏面沒有傳出衝突的聲音，這就是一個好的開頭。
如果夏莉爾對媽媽抗拒，維拉根本不可能在裏面待下去，十五分鐘過去了，她依然沒有出來，這說明事情大概有了轉機。
“鈺琪？”
身後傳來賀凌疑問的呼聲，彷彿蘊藏着些驚詫。
“你來看夏莉爾？”他不敢相信這個時候姜鈺琪怎麼會在這裏。
“維拉聽說夏莉爾……，哪裏還坐得住？我陪她來看看。”姜鈺琪的口氣盡可能顯得放鬆些，因爲賀凌的神色明顯緊張且疲憊。
聞言，賀凌苦笑，“她到底還是來了，不然我一個人真是扛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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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進了醫院之後，夏莉爾就一直有些神志不清，好像一下活在小時候，一下又活在當下，看得出來這次真的嚇得不輕。”
姜鈺琪心裏絲毫沒有鄙夷。A病毒不是鬧着玩的，不論是心理多麼強大的人，面對這不死的癌症恐怕也不能輕易接受。
然而更可謂的是人言，夏莉爾如果聲名掃地，那麼母親和薇樂也會受到重創，這麼看來，她的心裏不是沒有母親的。
姜鈺琪朝房門瞟了一眼，嘆了口氣，“母女倆都是犟脾氣，可是現在這個時候，沒有必要再犟下去了。”
“面子難道能比生死重要？更何況，她們倆明明都是在乎對方的，只是自尊心在作祟。”
賀凌眼中閃過一抹訝異，她和維拉母女相識不久，但一眼看透她們的癥結所在。
“我真的想象不到，維拉肯過來看看，今天在警局我已經提過這事兒，但還是被她敷衍過去了，沒想到最終被你勸動了。”
“你跟維拉或許真的有些莫名的投緣。”
這一點，姜鈺琪並不否認。
她欣賞崇敬維拉，正是因爲自己骨子裏也有這種性格特質，她不敢比肩維拉，但希望自己能活成她這樣的出彩。
“今天她跟我說了許多，”姜鈺琪微笑擡起頭，“也說到了和你的淵源，賀凌，我真的沒有想到你的身世竟然也這麼傳奇。”
賀凌並不感到意外，笑着微低下頭，維拉並不會隨便提起自己的身世，能跟她分享看來對她是真的信任。
“有什麼傳奇不傳奇的，我倒是覺得這身世有些沉重，”他的眼底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傷感，“每個人境遇不同，我倒是很羨慕你。”
姜鈺琪知道，他大概也對自己做過背調，只不過她的過往太過簡單，出身也很單純平凡，不知道有什麼可羨慕的。
“有什麼可羨慕的，”姜鈺琪笑得有些苦澀，“身後的這些事，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了結。”
賀凌眼底一凌，接着又是滿臉的懊悔，“其實這件事都怪我心軟，當初在知道你和冷然有過節，卻沒有提醒維拉，如果不給他邀請函，也許今天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這怎麼能怪你？”姜鈺琪搖搖頭，“就算這次冷然不來，也一定會尋找其他的機會報復我，而且對於夏莉爾，我懷疑他也是早有算計。”
“這兩天，其實我就在船上，”賀凌一拳砸在一旁的牆壁上，“但是因爲和夏莉爾鬧了些彆扭，根本沒發現冷然什麼時候盯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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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鈺琪訝然，“我怎麼也沒有發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