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關，這幾日天格外的冷。
昨晚下了雪，這會兒院子裏雖然掃了雪，但剩下的那層水結成冰，嬤嬤從廊檐下走過來，腳一滑差點摔了，還好身後的小丫鬟扶住了她。
“嬤嬤小心.……”
“大夫來了嗎，讓人再去催催。”
嬤嬤心中着急，嘴上也不免急切了些。
“小廝已經去接了，就快來了。”
“嗯，主子屋裏的炭盆再擺一個，今日冷得很，別讓主子見了風。”
她說着話往屋裏走，厚重的簾子掀開，帶進去一襲涼氣。
趙姨娘半倚在牀頭，髮髻虛虛挽在腦後，臉上的氣色很紅潤，眼中還帶着期盼。
自桑奴月份大了，姜柘每晚都歇在她房裏，趙姨娘吩咐廚房做了不少虎鞭鹿肉，姜柘還是生龍活虎的年紀，再吃了這勇猛的食物，那是一身的力氣無處施展，全跟趙姨娘用在牀榻上了。
這不，她費了這麼大的心，終於要盼來了結果。
嬤嬤站在門口打了打身上的雪沫子，又烤熱了身上的衣裳，才邁着腳步進到裏間。
主子月事晚了三天，嬤嬤心中跟她一樣着急，就盼着這次能懷上。
外院的那個小賤人即將臨盆，萬一生個男孩，她家主子就要被那賤人壓一頭，娘子還在山上，主子在府裏連個幫手都沒有，嬤嬤心疼的看着牀上的女人，默默嘆了口氣。
“大夫到了嗎？”
“回主子的話，快了。”
她們話剛說完，小丫鬟就帶着大夫進來，趙姨娘怕胭脂水粉對胎兒不好，她連妝都沒化，幸好她保養的好，即使素面朝天也不顯得難看。
“勞煩夫人將手伸出來。”
大夫垂着眼，細細給她診脈。
趙姨娘懷了姜茹後十幾年都沒再有過身孕，她和姜柘並沒有避孕，但肚子卻一直沒有動靜，趙姨娘看了不少個大夫，都說她身子沒問題，可就是懷不上。
她都快放棄的時候，突然出了桑奴這檔子事，趙姨娘的鬥志又被激發出來，這兩個月差點把姜柘給榨乾，終於有了好消息。
“夫人這是喜脈！”
“賞！”
雖然心中已經猜測到，但聽到大夫的話，趙姨娘還是忍不住激動。
十七年啊，她終於又懷上孩子了。
趙姨娘叫了大夫的事傳到姜柘耳中，這些天兩人濃情蜜意的，他心裏又記起這個小妾的好來。
聽到她看大夫，他下了值頭一回沒往桑奴那跑，直接去了內院。
外院裏摔了兩三個茶盞，桑奴心中憤恨，這些天男人不在她屋裏留宿就罷了，現在連心都偏到那老女人身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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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翹默默將碎片打掃乾淨，看着她碩大的肚子勸了一句。
“夫人現在身子重，生氣傷身，您不爲自己着想也該爲肚子裏的小主子想一想。”
姜柘有多寶貝這個孩子他們這些奴婢都看在眼裏，若孩子有什麼好歹，就算桑奴再受寵，姜柘也會怪罪下來。
“我知道……我就是氣不過！”
桑奴扶着腰努力平息着怒氣，她以前也不爭，只想把孩子生下來，可身上的劇毒一直是她的心結，萬一生孩子時有什麼好歹，姜柘的心已經偏向趙姨娘，她不敢想自己和孩子的下場。
或許當初回府就是個錯誤，早知道她就不隨便出門了，不出門就撞不見姜茹。
“您懷着將軍的孩子，誰也越不過您去，那位不過是耍些小手段，纏着將軍求寵，可姜娘子已經被逐出家門，她人老珠黃早就沒有了爭寵的資本，您生下孩子就是這府中最大的女主人，到時候還會怕她嗎？”
連翹也不是傻的，跟她進府後學了不少的手段，後宅女人就那些爭寵的法子，連翹旁觀者清，看得比桑奴更透徹。
“嗯，你說的對，她比不過我，將軍就是念舊情罷了，等孩子出生，寵愛自然會回來！”
她年輕貌美，是個男人就知道該怎麼選。
內院裏喜氣洋洋，完全沒有一點主子生病的氣氛。
姜柘踩着雪走進來，院裏的丫鬟小廝紛紛跟他行禮，臉上的笑都沒斷過，他眉頭皺緊，帶着疑問進了屋。
趙姨娘仍然半躺在牀上，嬤嬤讓廚房燉了燕窩，這會兒正喂她喫東西。
“這是後廚剛採購的血燕，新鮮着呢，主子您多喫點。”
“嗯。”
趙姨娘手護着肚子，手心輕輕摸了摸，眼中滿是慈母的光輝。
姜柘的腳步在門口頓住，眼神也落在它上面。
“今日怎麼叫大夫了？”
他眼眸深沉，盯着牀上女人的眼睛。
“相公，你回來啦！”
趙姨娘想從牀上起身，嬤嬤嚇得趕緊把燕窩放到桌上，然後扶着她靠在牀頭。
“主子，你可小心些，現在不比以前了.……”
“我知道，就你個老貨多嘴。”
趙姨娘嬌嗔的瞪了她一眼，可話中的語氣沒有絲毫埋怨。
姜柘心裏的猜測由三分變成七分，他手指有些僵硬，拂開嬤嬤親自坐在牀邊幫她掖了掖枕頭。
“你的身子？”
姜柘就坐在她跟前，趙姨娘羞紅着臉，剛吃了半盞燕窩她的臉色紅潤，看上去有幾分新嫁娘的嬌羞，姜柘的眼神更加幽暗了。
嬤嬤適時插進來話，“還沒跟老爺道謝呢，主子這是有喜了。”
“真的？”
雖然他已經猜出來，猜測證實姜柘還是不免激動。
他這十幾年都再沒有孩子，然而因着桑奴懷孕，現在趙姨娘也懷上了，姜柘開懷大笑，他這是寶刀不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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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桑奴的孩子即將出生，婉兒又懷上了，咱們姜家明年就能多兩個主子。”
姜柘拍拍她的手，眼睛盯着趙姨娘的肚子。
“以往本將軍還以爲你懷不上，沒想到桑奴剛懷，你就有了，可見桑奴是個有福氣的……”
趙姨娘臉上的笑瞬間凝固，她能懷孕和桑奴有什麼關係，姜柘的心是偏到胳肢窩去了。
但現在正高興的時候，她也不敢說掃興的話，只能接過姜柘的話頭應承。
“相公說的是，妾身懷孕多虧了桑奴妹妹，不過還是相公厲害，不然妾身一個人可生不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