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歌，給我收拾行李。”
“掌櫃的，您要出門嗎？”
小丫鬟聽到秦掌櫃的吩咐開口詢問。
“嗯，將我那件狐皮大氅裝進去，還有新添置的金玉鑲嵌紅寶石的頭面，再把我最常用的玫瑰花露都一塊裝着……”
秦掌櫃邊想邊說，她已經五年沒回京，這次既然打算參加媛媛的生日宴，就不能隨便出席，她離開侯家日子過得越來越好，絕不能讓侯家看笑話。
“哎！”
小丫鬟見她一副鄭重的模樣，好似要去幹仗，小丫鬟心裏也緊張起來。
侯府，侯世賢從鋪子裏回來先進了偏院。
剛過深秋，院子裏落了一層枯葉，因着前兩天下了雨，葉子都被踩進泥裏，看上去格外泥濘邋遢。
小院裏靜悄悄的，幾個偷懶的婆子見他進來，連忙站起身來，擦了擦嘴邊的口水，戰戰兢兢的行禮。
“主子.……”
“大娘子呢？”
侯世賢沒管她們做事懈怠，這個偏院是侯家最不受歡迎的地方，平日裏沒什麼主子踏入，所以丫鬟婆子們都懶散慣了。
今日侯世賢突然想到這個女兒，婆子們心頭一跳，相互對望了幾眼。
“回主子的話，娘子正在屋裏做活。”
“嗯，退下吧。”
侯世賢擺擺手讓人散開，婆子們見他完全不怪罪，心裏舒了一口氣的同時，對屋裏的小娘子更加鄙夷。
這前妻的女兒就是不受歡迎，連親爹也不待見，她們以後想欺負也不用顧忌主子的顏面了。
侯媛媛坐在小杌子上繡花，她穿了件素白的衣裙，面料普通，只有衣領袖口有幾點裝飾，用黃色的絲線勾了幾朵小花，綠色的藤蔓纏繞，讓十歲的小娘子多了幾分俏皮。
奶孃在她身後看着，指點她的繡技，侯媛媛學的認真，完全沒注意到門外走進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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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世賢鮮少注意這個女兒，如今細細打量才發現她已經長成了大姑娘，那副容貌簡直就是秦氏的翻版。
像，太像了！
侯世賢揉了揉臉，帶着一臉的慈父模樣進屋。
“媛媛繡花呢？這是做的什麼？”
侯媛媛剛和奶孃商量完下一針怎麼走，就聽到男人的聲音，她擡頭一看，手上驀地使勁，針尖差點扎進指肚裏，奶孃心驚膽戰拉住了她。
“娘子，小心。”
“多謝奶孃，媛媛沒事。”
她勉強對着奶孃笑了笑，然後起身向身前的男人行了個禮。
“見過父親。”
她的態度冷淡，說是對陌生人也差不多，侯世賢心一梗，剛纔的熱乎勁也散了大半。
這個女兒果然跟秦氏一樣不討喜，哪裏比得上琳琳和元豐，懂事又嘴甜。
“嗯。”
侯世賢在桌子旁坐下，手指扣了兩下桌面，讓奶孃上茶。
奶孃看了眼侯媛媛，垂頭應下，轉身嘆了口氣，也不知道今日老爺過來是有何事，她家娘子平日很少見人，侯夫人眼裏容不下沙子，侯媛媛去前院只會被一家人排擠，久而久之她連院子都不出了。
侯媛媛沉默的坐着，手裏還捏着她只繡了半個的荷包，侯世賢起了幾個話頭都沒人接話，他臉色着實有些難堪，還好奶孃的茶馬上就送上來。
“噗！這是什麼茶，難喝死了！”
茶湯渾濁還一股子黴味，讓侯世賢直接吐了出來。
奶孃身子顫了下，“娘子平日不喝茶，這還是之前夫人送過來的，說是雨前龍井.……”其實不過是放久的茶沫子。
侯夫人小氣，偏院裏的東西能剋扣就剋扣，反正她家娘子也沒人給撐腰，只要有口飯喫餓不死，她就不去爭。
侯世賢聽完臉色緩了緩，將話題繞過去，開始說他的來意。
“馬上就是你的十歲生辰，過了生辰媛媛就是大姑娘了，這次生辰爹想給你大辦.……”
侯媛媛倏地擡頭，表情依然冷淡，對他的話不爲所動。
“不過是個生辰，父親不用費心，往年怎麼過，今年依然怎麼過就好。”
她不想去前院，也不想參加宴會，侯媛媛性子孤僻，她就想守着自己的小院，和奶孃相依爲命。
奶孃是秦家人，她和母親唯一的聯繫，只要有奶孃在身邊，侯媛媛就心滿意足了。
那些虛僞的宴會，她不喜歡。
這個女兒過於油鹽不進，侯世賢臉色冷了好幾次，看來侯媛媛不僅相貌隨了秦氏，就連性子也跟她一樣，強硬而不懂變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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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那點父愛消失的乾乾淨淨，若不是還想跟沈家攀上關係，侯世賢早就甩手走人了。
只是侯家現在需要一門強勢的姻親，他再不喜這個女兒也得忍着。
“這次不一樣，我給你母親寫了信，你生日宴她會來，媛媛也許久沒見過母親了吧，怕是連她的模樣都要忘了.……”
侯世賢還做着慈父的樣子，侯媛媛猛地擡頭，死死盯着他，她的手心不自覺握成拳，連針尖扎進指腹裏都沒注意。
“我娘真的會來嗎？”
她冷淡的表情褪去，眼圈都紅了。
侯世賢自覺捏住了她的軟肋，小白眼狼，他們侯家對她這麼好，卻還是抵不過秦氏。
不過她越想母親，侯世賢的勝算就越大。
想着，侯世賢臉上的笑更慈愛了。
“當然，你的生辰她怎麼會錯過，這些年她一直惦記着你。”
侯世賢還想着讓侯媛媛撮合他們二人，所以現在也不免爲秦氏說好話。
侯媛媛眼中的淚再也忍不住落下來，砸在手背和指腹的血珠混合在一起，又熱又疼。
“好，生日宴我願意辦，麻煩父親了。”
秦氏和離時她還是個五歲的小姑娘，這些年母親的記憶越來越淡，侯媛媛知道是侯家逼母親和離，她即使想她也不敢說出來，只敢和奶孃訴說想念。
是侯家對不住母親，她不該用母女情綁架她來看她。
她長大之後奶孃跟她說了秦家的事，侯媛媛對母親更加心疼，對侯家就更沒有好感了。
現在有機會能見到母親，她怎麼能不高興。
等侯世賢離開，侯媛媛立馬從小杌子上蹦起來，撲在奶孃的懷裏。
“奶孃，母親要回來了，她要來見媛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