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鳳鳴是算計到了皇上的偏心,但其中很多細節他卻是不知情的。
範清遙見他氣色還算是不錯,就是將最近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細細道了一遍。
連同現在留在行宮的人頭,都是逐一說了個清楚。
百里鳳鳴靠坐在牀榻上,神色淡淡,“如此說來,紀院判仍舊在主城?”
若是其他國的太子昏迷不醒,只怕皇上要傾盡一切診治的。
可從始至終,永昌帝都沒有召紀鴻遼來行宮的打算。
就算範清遙知道,皇上應該是覺得有她在這裏便無需再驚動其他人,可如此連面上都不願意去維繫的舉動,還是讓人心涼的。
畢竟,躺在這裏的是他的親兒子。
看着那在燭光下仍舊微微泛白的臉龐,範清遙到底還是安慰道,“軫夷國太子也是回到了主城,師父本應該留在皇宮的,畢竟軫夷國太子在西涼出事,軫夷國必定不死不休。”
百里鳳鳴如何不知這是在安慰自己。
其實,根本就不需要的。
這麼多年,他早就是知道父皇是什麼樣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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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他明知道是三皇兄對他下了死手,卻根本沒有辦法把事情說出來。
旁人家的是非講究公道,皇家卻講究證據。
三皇兄也是喫定了就算他醒來,也根本沒有證據去父皇面前告狀纔是。
或者說……
三皇兄根本就沒打算讓他醒過來。
不過瞧着面前的人兒那小心翼翼開導自己的模樣,百里鳳鳴纔是笑着摸了摸她光滑凝脂的面龐,“你又何必幫他解釋什麼,既是走到了這一步,便已沒什麼回頭路了。”
範清遙心中一凜,“你真的想好了?”
百里鳳鳴當然一笑,忽擡高了一絲音量的道,“進來吧。”
幾乎是瞬間,少煊和林奕就是衝了進來。
看着睜着眼睛的太子殿下,兩個刀逼在脖子上都不眨眼的漢子,差點淚奔。
“殿下!”
“殿下……”
這段時間真的是讓他們擔心死了。
百里鳳鳴卻沒想着跟他們敘舊,“少煊,你速速前往淮上。”
一句話,屋子裏的幾個人都是一愣。
如今淮上明面上是皇上的私礦,可實則卻是花家男兒的藏身地,這個時候殿下讓少煊趕往淮上,笨想也不可能是因爲皇上的私礦。
那也就是說……
少煊看着自家殿下,眼睛就是瞪得更大了。
範清遙心裏雖也敲着鼓,但卻遠比少煊和林奕淡定。
自從淮上礦山被發現,一直都是百里鳳鳴幫着皇上把持着。
可看似是隱祕的事情,卻並不是真能藏得滴水不漏。
如今百里鳳鳴讓少煊前往淮上,或許也是有備無患。
百里鳳鳴握住範清遙的手,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點頭而笑,“蟄伏這麼久,也是時候讓花家的少將們露個面了。”
範清遙說不激動是假的,沒有人比她更希望舅舅們活得堂堂正正。
只是冷靜下來,範清遙卻不得不考慮的更多,“百里榮澤既是對你下手,必就是想要順勢奪權,如今淮上確實是個香餑餑,只是這個時候讓舅舅們出面,還是早了一些。”
如此,便是將花家推上了風口浪尖。
不過若是……
“暫且先換一個身份就是剛剛好了。”
百里鳳鳴本就是有此打算的,如今聽了範清遙的話,便是點了點頭。
花家男兒如今還不方便已本來的身份露面,如此花家就會成爲朝廷的靶子。
但不露身份,並不代表真的就永遠暗無天日的過活。
就如同範清遙說的那樣,暫時的先隱姓埋名就可以了。
少煊和林奕都是聽傻了。
真的,若不是親耳聽見,他們死都是想不到事情還能這麼辦。
本來一個殿下,就足夠讓他們驚訝的,現在又是來了一個太子妃……
不得不說這兩個人的想法當真是,一個比一個大膽啊。
關鍵是一個敢說,一個真的就敢做!
出了寢宮,少煊擡頭看着暗沉沉的天色,似喃喃自語,“這天……怕是真要變了。”
林奕懶得聽這酸了吧唧的感慨,“就算殿下不出手,那些人就真的能讓殿下好過了?倒不如趁此機會大幹一場,也省得整日的提心吊膽。”
少煊,“……”
還能說什麼……
幹他孃的就對了!
當天晚上,百里鳳鳴剛睡下,範清遙便是收到了少煊動身的消息。
看着牀榻上那平靜的睡顏,範清遙卻是很難平靜。
百里榮澤既是敢對百里鳳鳴下死手,便是料定就算百里鳳鳴醒來,也是無憑無據。
想着百里鳳鳴醒來時的淡然,範清遙清楚,怕是對於這種事情早已習以爲常。
只是讓範清遙都不想到的是,百里鳳鳴順水推舟本是爲了破釜沉舟。
百里榮澤如此想要除掉百里鳳鳴,爲的便是想要趁機奪權。
百里鳳鳴心知肚明的同時,便真的就是給了百里榮澤這個可乘之機。
如今朝中無人不知太子重傷昏迷,生死未卜。
這個時候,百里榮澤自是要趁機攏權,甚至是想要代替百里鳳鳴。
只是百里榮澤不會想到,他所有的心思在百里鳳鳴的眼裏,早已就是昭然若揭了。
朝堂那邊有百里鳳鳴應對,範清遙反倒就是靜下心來給紀鴻遼寫了一封信。
當初百里鳳鳴意外受傷,後芸鶯就是跟着皇上起駕回宮,如今她這裏天高皇帝的,自是不肯能再伸手到芸鶯面前。
故,芸鶯肚子裏的孩子,範清遙就只能暫且託付給師父了。
行宮的信鴿都是有專人訓練,速度都是極快的。
幾乎是第二日早上,紀鴻遼就是收到了範清遙的信。
此時的紀鴻遼剛剛給皇上把完平安脈,結果一回到太醫院裏,就瞧見了範清遙滿是囑託的信。
“小東西,整日就知道給我找麻煩!”紀鴻遼看着手中的書信,臉色不好看,放眼整個皇宮裏敢安排他做事的,除了皇上就只剩下範清遙一人了。
太醫院的其他太醫們,看着院判大人那臉黑如雷公的模樣,可謂是提心吊膽着,幾乎是在所有太醫屏氣凝神的注視下,目送着院判大人拎着藥箱的出了門。
紀鴻遼也很無奈,就算生氣有何用?
自己認的徒弟,就算是哭着那也得認完。
正是在寢宮裏慶幸自己躲過一劫的芸鶯,還在心裏勾勒着,要再好好想個辦法,將肚子裏的孩子拿出去,結果就是聽見宮人說紀院判求見把平安脈。
芸鶯就算並非是真正的宮裏人,也是知道紀鴻遼此人的大名的。
專門侍奉在皇上面前的人,就算芸鶯再是不想,還是將紀鴻遼給傳進了門。
紀鴻遼進門後,恭恭敬敬地行禮問安,“微臣特意給芸鶯答應把平安脈。”
正是坐在軟榻上的芸鶯,趕緊先讓宮人搬了椅子過來,隨後纔是客套且生疏地笑着,“真是沒想到爲了我的身子,連院判大人都是驚動了,若是讓皇上知道,只怕是要責怪我僭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