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範清遙的話,永昌帝下意識地就是看向了旁邊的三個太醫。
太醫們跪在地上,不擡頭,更是不敢說話。
太子殿下的傷勢確實嚴重,只是他們倒是認爲太子殿下應該是能夠醒過來的。
可如今聽聞太子妃的話,他們還是決定把自己的想法咽回到肚子裏去。
若現在說了大話,日後太子殿下真的醒不過來,他們就是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當誅九族。
他們可是擔待不起啊。
永昌帝見太醫們都是沉默着,纔是相信了範清遙幾分。
同樣的,心裏也是跟着亂了幾分。
對於永昌帝來說,太子的存在一直都是可有可無的。
想當初立太子,不過是因爲太子乃唯一嫡出,而他想要以此彌補皇后。
可是當如今聽聞太子可能永遠都是醒不過來的時候,永昌帝的心卻沒有他自認爲的那麼平靜。
如今太子暗中幫着他做的事情不少,淮上礦山就是其中之一。
若是這個時候太子真的再也醒不過來了,很多事情便是要從頭開始佈局。
永昌帝只要想想就覺得頭疼不已。
範清遙看着皇上那複雜的神色,只覺得遍體生寒。
都說帝王薄情,可面前的這個男人卻並非是薄情而是自私。
或許在他的心裏,任何人都比不過他手中權勢來得更加重要。
甄昔皇后心裏也是苦澀譏諷的厲害着。
明明就是已經知道是這個結果了,不是嗎?
她又是還僥倖着什麼呢。
“眼看着天都是要亮了,皇上還是早些去休息的好,這裏有臣妾照看着,皇上放心就是。”甄昔皇后話說的委婉動聽,其實就是逐客令罷了。
有這麼一個狼心狗肺的爹站在這裏礙眼,還不如早些滾蛋讓人舒服一些。
起碼眼不見心不煩。
永昌帝想着心裏的事情,也是不願意多呆,乾脆順水推舟,“皇后也切莫太過操勞了纔是,後宮還需要你。”
似是覺得這話說的太過直白,永昌帝頓了頓又道,“朕也不能沒有你。”
甄昔皇后,“……”
真想呵這個冷血的男人一臉!
永昌帝離去,陶玉賢也就是跟着告退了。
暮煙卻是被留了下來,畢竟是自己人,總是要比外人更信得過。
不過暮煙也是聰明的,猜想到了皇后要有話跟三姐姐說,便是主動將爐子搬到了外側的寢殿,跟太醫一起去外面煎煮湯藥去了。
碩大的寢殿,一下子就是空蕩了起來。
甄昔皇后當先走到牀榻邊,攏着裙子坐下。
看着兒子那憔悴的模樣,眼眶就是紅了起來。
伸手,輕輕地朝着那白到幾乎透明的面龐摩挲了去,就連甄昔皇后自己都不曾發現,她的手竟是顫抖的如此厲害。
範清遙生怕皇后娘娘生出心病,便是走過去輕聲道,“皇后娘娘安心便是,太子定是會化險爲夷。”
甄昔皇后卻是不見半分放鬆,反倒是開口問着,“既是如此,你又爲何要跟皇上說的那般嚴重?”
範清遙想了想,忽然開口詢問着,“皇后娘娘可知太子會武?”
甄昔皇后皺了皺眉,半晌纔是點了點頭。
說起鳳鳴習武的事情,當初她還是反對的,那個時候鳳鳴身子太弱。
後來時間長了,她見練武對鳳鳴的身體並無大礙,纔是放手不管了。
不過這些年鳳鳴也是沒有對外說過此事,她想着在皇宮那種地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是也就沒跟任何人提起過。
“好端端的問這個做什麼?”甄昔皇后不解地看向範清遙。
只是還沒等範清遙回答,甄昔皇后是渾身一怔。
是啊,鳳鳴本身是會武的,就算是皇子們從小都是有武師傅進貢教武,但以前聽少煊說過,鳳鳴的武功除了五皇子之外,似是在宮裏面再沒有對手的。
少煊是鳳鳴身邊的人,甄昔皇后自是相信的。
所以……
甄昔皇后就是不懂了。
既三皇子的武功不及鳳鳴,又是怎麼做到對鳳鳴下殺手的?
範清遙看着皇后娘娘的表情,便是知道她跟自己想到一處去了,“皇后娘娘可否也是認定了,這次的事情跟愉貴妃有關?”
甄昔皇后冷冷一笑,“除了那對不安分的母子,還能有誰敢做出這種事情。”
如今朝中的大臣暗中站隊,雖每個皇子身後都有大臣撐腰,但仔細算起來,三皇子那邊所拉攏的人卻是最多的。
正是如此,甄昔皇后才死死攥着周家不放手。
就算是她這邊得不到周家,愉貴妃那邊也不要想。
如今鳳鳴昏迷,只怕三皇子身後的人將會越來越明朗纔是,只怕……
難道!
甄昔皇后似是想到了什麼,震驚地看向範清遙。
難道鳳鳴在打那個主意?
範清遙面對皇后娘娘震驚的目光,肯定地點了點頭。
除了那個主意之外,她實在是想不到,還有什麼能夠讓百里鳳鳴甘願順水推舟。
甄昔皇后愣怔了許久,都是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纔是輕聲道,“這既是他的主意,咱們便是好好的幫他維繫纔是,總是不能讓他白白的躺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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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清遙點了點頭,如今看來也只能如此了。
寢殿外,似乎有些許的吵雜聲響起。
範清遙生怕是愉貴妃那邊再生事端,便是轉身走了出去。
甄昔皇后看着身邊的百合道,“這宮裏面的天……怕是要變了。”
百合心裏面沉得厲害着,不敢開口應答。
其實剛剛皇后娘娘跟太子妃說的事情,她也是模糊能夠猜測出來幾分的,正是如此,她才只能保持着緘默。
如今,只是希望這天不要變得太快纔是。
歷代皇宮,最終都會迎來變天的結局,而能夠活下來的,也是少之又少。
範清遙推門走了出去,本想着是愉貴妃賊心不死,結果邁過門檻纔是發現,來的人竟是周仁儉。
周家在朝堂舉足輕重,太醫們見着周仁儉自是不敢阻攔的。
所以如今站在周仁儉面前的,就只有暮煙一個人。
臺階下,周仁儉擰着眉,臉色不是很好,“難道我看望太子殿下也不行了麼?”
暮煙點了點頭,“不行。”
周仁儉,“……”
這天真的是沒辦法聊了。